第二日一天無事,只是偶然發現有契丹人渡河,好似查看地形。宋軍偵騎近前,那些契丹人就跑回河對面去了。馬懷德剛剛到來,沒有派偵騎過河,查看契丹人動靜,也不知道他們將要怎麼做。
到了中午的時候,馬懷德傳來軍令,讓手下各團主,介紹熟識的將領來軍中。因為如果舉薦的人犯了錯,或者不勝任,舉主有連帶責任,此事並不是隨便推薦人就可以的。
孟學究看了軍令,搖了搖頭。自己一介農夫,到軍校前從來沒在軍中待過,認識哪個?軍校里認識的人,大多都已經編入了軍中,實在無人介紹。
天近傍晚,孟學究叫了譚利來,問他今日情況。
譚利叉手道:「今日契丹大軍沒有渡河,不過從早至晚,不斷有零星契丹人來。乾寧軍城南北五里以內,都有發現。末將想來,可能是契丹人要查看地形,重新選擇渡河的位置。」
孟學究點頭。此事必然這樣了。自己打退了一次契丹人,他們必然要另選地方。乾寧軍正在黃河岸邊,來的軍隊都是圍城佈置,契丹人的目標必然是這裏。
想了想,孟學究仔細問了譚利今日的情況。契丹有多少人渡河,都在什麼地方,哪些地方的契丹人多,哪些地方的少,一一問清楚了。
最後,孟學究道:「從今日的情況看,契丹人很可能不會再從我們附近渡河了。今日他們來的地方多是城北,很可能會選那裏。明日的偵騎,你也派幾個人去城北,及時防範。」
譚利叉手唱諾。
孟學究道:「我們還不知道契丹到底來了多少人,是什麼人為帥,要做什麼。現在只有八個團不足三萬人在乾寧軍城,說實話,此戰不容易。這些日子,多辛苦一些,不要錯漏了什麼。」
譚利答應,告辭出了帥帳。
孟學究站起身來,看着帳外昏暗的天空。馬懷德來,孟學究本以為是帶着全套的軍級指揮體系,哪裏知道就帶了三個將領在身邊。這樣的指揮體系,有些玩笑了。若是以前宋軍也還罷了,指揮是靠主帥用身邊的親信將校,直接指揮各統兵官,現在可不是這樣。
孟學究所部,下面糧草官、參謀官等一應俱全,都等着與上級對接呢。結果師和軍這兩級現在都是空的,這仗打起來怎麼辦?馬懷德來了,相應的組織卻沒來,這算什麼事?
馬懷德正在臨時征來的自己帥司里,仔細看今日各團主報上來的名單。自己這軍都指揮使,沒有手下這些將領,按現在制度,實在沒多少用處。必須儘快把將領找來,哪怕師一級空着,也要先把自己的指揮機構建立起來。有了指揮機構,自己這都指揮使才名符其實。
一切看完,馬懷德對一邊的楊途道:「各團主都報了人來,惟有孟黨,一個人沒報。這孟黨雖然昨日立了些功勞,如此怠慢,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嗎?」
楊途道:「太尉,倒也不是如此。孟黨本是歸正人,去年冬天的時候,才與人一起考入軍校。他從沒有在禁軍待過,哪裏有人推薦?軍校里認識的人,大多已經在整訓過的禁軍中。」
馬懷德想了想,道:「我倒忘了此節。說起來,孟黨此人不得了,一年時間,就做到了團主。」
楊途道:「當然如此。在軍校里的時候,誰不知道此人?本來只是要做下級軍官,哪裏想到每有考試,必是第一,從來沒有例外。到了最後,一直做到了團主。也算是軍校里的傳奇了。」
馬懷德點了點頭。沉吟一會道:「昨日他及時發現契丹渡河,打了一場勝仗,鼓舞軍心士氣。看來此人對戰事用心,以後必有大用。」
說完,把手裏的公文放下,皺起眉頭道:「現在軍官不齊,我這帥司,也只是徒有其名。看了各團主報上來的人選,還是少了,一時之間湊不齊人手。唉,整訓一支軍隊,着實不易。」
楊途道:「太尉,恕末直說。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帥司不能夠沒有人。實在缺人,從各團里先抽一批軍官上來,哪怕只是作戰、偵察、糧草這些最基本的機構先建立起來,也是好的。」
馬懷德搖了搖頭:「帥司下面的人,必須熟悉聽令,才能在作戰的時候,如臂使指。各團的人在下面一樣做事,抽調到帥司來,下面的事情耽誤了,有什麼用處?」
楊途道:「很多事情,帥司不下令,下面各團自己做主張,往往不一致。真到了戰時,難免就會亂糟糟的。哪怕不說平時,就是兩軍交戰,各團任務,也要分得清清楚楚才行。如若不然,臨戰時難夠會慌亂,那時可就麻煩了。我們八個團,不做區分,戰時就不好協調。」
馬懷德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罷了,此事我再想一想,再做決定。」
楊途稱是。自己是在軍校長時間受訓過的,與馬懷德這種只是短時間學過的不同。整訓過後的禁軍指揮,講究的是系統,是體系,不是一個將領的事情。再厲害的主帥,也必須要有指揮體系,不然對手下指揮就可能失能。一時缺人,臨時抽調人手就是,帥司不能一直這麼空着。
楊途離去,馬懷德拿出一冊文書,仔細研讀。這是臨行時,杜中宵帥司發下來的,整訓過後的禁軍的組織結構。一個軍,指揮部門要多少人手,分成哪些機構,每個機構做什麼,平時怎麼管理,戰時怎麼指揮,一切都清清楚楚。在河間府的時候,馬懷德向其餘幾位軍主請教過,知道大致原則。
不過,這套指揮體系,跟以前的禁軍差距太大,馬懷德不熟悉,心中有些疑慮。一切都緊急,契丹人就要黃河對岸,隨時會殺過來。這個時候,使用一套自己都不熟悉的指揮體系,關鍵時候慌亂怎麼辦?
嘆了口氣,馬懷德站起身來,在屋裏走來走去。自己從軍多年,在陝西路跟党項打過仗,對於以前的禁軍指揮,還是非常熟悉的。雖然身邊沒有親校,有些不方便,但不會出大的差子。如果要使用新的指揮體系,從下面各團調軍官上來,有些拿捏不定。這些人是下麵團里的人,跟下面串連,把自己架空了怎麼辦?自己的命令,通過這些人發下去,還怎麼指揮各團?
到了門口,看着天上的一輪明月,馬懷德深深嘆了口氣。
河北路的禁軍,現在的士卒其實都整訓完了,與其他幾軍相比並不差。但指揮系統,實在是太過倉促。自己現在來做這個軍主,有些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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