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五百五十九章：千光穹頂

    遊戲時間PM18:31

    紫羅蘭帝國，馬紹爾領西境，疊岩城郊外

    一個佝僂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他有着一頭摻雜着少許銀絲的黑髮，相貌平平，年齡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正匆匆地走在一條小路上。

    像他這樣的旅人有很多，在馬紹爾家族覆滅這一消息還未傳遍整個帝國的現在，就算是在這片註定會被易主的土地上，也有太多人在繼續着自己的日常，畢竟對於領民與旅行者來說，這裏歸誰管其實並不是很重要。

    不過會在入夜後獨自沿着這條路走的人並不多，畢竟再往西就是邊境了，而火爪領並不是一個適合觀光或者做買賣的地方，所以除了偶爾會有傭兵和冒險者因為各種各樣的任務與報酬走走這條路之外，很少有人會沒事在這附近溜達，尤其是晚上。

    歌之月和詩之月是每年最不討人喜歡的兩個月份，不但有很多魔獸會在這段時間陷入高度活躍狀態，還有着一年中最長的夜晚和最寒冷的溫度，在沒有日照的情況下，獨自在這種鮮有人煙的地方走夜道絕對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我等你很久了......」

    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空氣中響起，讓那位默默前行的旅行者猛地停住了腳步。

    「什麼人？」

    他警惕地環顧着四周，縮在袖口下的雙手悄然扣住了兩把短刀，那雙陰鬱的雙眼狂躁而不安地四處游移，卻並沒有發現半個人影。

    而那個聲音依然平緩地從四面八方響起，語氣古井無波：「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巴菲??馬紹爾。」

    「儘管不知道你為何會看穿我的偽裝......」

    男子微微一楞，隨即冷笑一聲，臉上的褶皺飛快地消失不見，佝僂的背脊也猛地挺直，整個人的氣質在頃刻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儘管身上還是那套不起眼的亞麻布衣，但那依然無法掩蓋他那獨屬於上位者的威儀，以及眼眸深處那抹陰狠與怨毒。

    「給我出來！」

    他那溫和儒雅的表情可怖地扭曲了起來，額角出暴起了一條條細密的血管在，陰狠地咬牙道：「你的偽裝無所遁形！」

    兩秒鐘後，空中的一朵黑雲忽然悄無聲息地散開了少許，撒下了一道皎潔的月光，筆直地照在了巴菲??馬紹爾面前不遠處的一位老者身上......

    「雖然有點像是逞強，但我還是想解釋一下。」

    那是一個穿着陳舊牧師袍，看上去八十歲打底，留着一對山羊鬍子的人類老者，他那稍顯乾癟的右腕纏着一條看不出質地的褪色十字架，懷裏抱着一本厚厚的聖典，鬚髮皆白，一雙淺灰色的眸子平靜地看着巴菲??馬紹爾：「並不是你用某種邪術讓我現身的，而是你恰巧在我準備現身的時候使用了某種邪術。」

    巴菲??馬紹爾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唇，冷聲道：「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麼區別呢？」

    「當然有，因......嗯，抱歉，請稍等一下。」

    老人先是把懷裏拿倒了的聖典調轉了一百八十度重新抱好，然後才繼續道：「因為被你弄出來，會為吾主丟人。」

    「呵，你那位『主』還挺愛面子的啊。」

    巴菲的身體微微前傾，將手中那兩把通體漆黑的短刀交疊在身前，身上攀上了一道閃爍着銀芒的氣勁，殺氣騰騰地看着面前的老者：「不妨我送你去見祂可好？」

    「你可以試試，巴菲??馬紹爾......」

    老者微微抬起右手，嚴重掉色的十字架同樣也閃過了一抹銀芒，輕聲道：「試着攻擊我......或殺死我。」

    ......

    同一時間

    光之都，內城區，曙光大禮拜堂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來這地方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墨檀感受着來自四面八方如芒在背的視線，乾笑着沖身邊的女孩聳了聳肩：「真不該答應你來這邊吃飯的。」

    「這裏伙食比較好嘛。」

    語宸吐了吐舌頭，晃了晃手中那塗滿了厚厚一層奶油的糕點，開心地說道：「而且只要以女神大人的名義保證一定會好好吃完，還可以打包帶走呢！」

    墨檀一邊與少女並肩走在潔白的大理石階梯上，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臉頰，直到把語宸盯得滿臉通紅才輕嘆了一聲：「辛苦了......」

    「唔？什麼辛苦了？」

    「減肥啊......」

    「誒？」

    「第一次聚會那會兒我就注意到了，你主食吃的相當少，肉類和甜點幾乎一點都沒碰。」

    「啊......」

    「所以其實並不是因為不喜歡吃或者不合口味，只是單純地在減肥而已嗎？」

    「嗚......」

    「你也不......」

    「不要說啦！」

    語宸一把將手中那半塊【薯光奶油小糰子】塞進墨檀嘴裏，小臉紅撲撲地低聲哼道：「難得能放開了吃還不會吸收營養嘛，我承認自己有點饞還不行嘛！」

    猝不及防被塞了口小糰子並在下一毫秒聯想到間接那啥的墨檀當場就噎那兒了，他先是翻着白眼使勁錘了幾下自己胸口，順其失敗後又開始撓脖子，最後見自己已經開始掉血了才猛灌了兩瓶強力治療藥水把那點東西給沖了下去，扶着膝蓋喘了半天才緩過來......

    語宸抱着胳膊把小臉偏到了一邊，沒搭理他。

    「你真不胖啊。」

    墨檀特別誠懇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發自內心地說道：「一點也不，所以完全沒必要減肥好不好。」

    語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沮喪地垂下了頭：「你不用安慰我。」

    墨檀在心底默念了一段兒金剛經，然後上下打量了語宸一番，特別肯定地說道：「我真沒安慰你。」

    「我比曉鴿曉島矮兩公分......卻比她們重兩公斤......」

    語宸一邊生無可戀地說着，一邊搖搖晃晃地繼續上樓。

    而與她並肩走的墨檀想了半天，都沒考慮好要不要把自己的推測說出來。

    【畢竟你胸大啊......】

    如果直言不諱地對臉皮極薄的語宸這麼說，她會不會在惱羞成怒下一腳把自己踹下樓梯？

    然而，仿佛猜到了他想說什麼一般，語宸又用只比蚊子聲大點兒有限的音量補充了一句：「那裏也不想再大了......肩膀總是很酸......」

    「咳咳，咱們找個人少點兒的地方消食唄！」

    墨檀幾乎是用吼的轉移了話題，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血壓有點高。

    「吶，大家只是想認識認識你啦，畢竟墨檀之前在米莎郡的事跡已經傳開了嘛。」

    語宸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莞爾道：「我想帶你去頂層轉轉，那裏景色特別好，之前已經跟聖女姐姐打過招呼了，她說可以帶你去~」

    「呃，沒什麼忌諱吧？」

    墨檀撓了撓頭髮，頗為猶豫地說道：「總覺得這種類似於總部的地方頂層肯定都得有點兒大秘密，要是我不小心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然後夏蓮突然跳出來告訴我從現在開始要麼為曙光教派做牛做馬到死要麼直接死就不好了。」

    語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連連擺手道：「放心放心，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作為聖典中最接近神的地方，大教堂的頂層經常會開放給信徒瞻仰，高教階的神職人員平常也可以來去自如。」

    「那我就放心了，呃，這是啥......」

    墨檀剛說到一半，就被不遠處突然砸下來的一個兩米見方、金燦燦的圓形托盤嚇了一跳。

    「電梯。」

    語宸率先跳了上去，然後對墨檀招了招手：「用這個可以一下子抵達千光穹頂哦，可厲害啦。」

    ......

    五秒鐘後

    「唔，還真是一下子啊......」

    墨檀搖搖晃晃地從那個『電梯』上栽了下去，面色蒼白地喃喃道：「我感覺自己差一點兒就要把胃吐出來了......」

    語宸立刻小跑半步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墨檀的後背，後知後覺地歉聲道：「那個，我現在才想到，平時只有高教階的人能來......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的速度有些太快了，唔，要不要我給你治療一下？」

    「不......不用......我沒掉血......」

    墨檀踉蹌着站起身來，抬頭看着面前那無垠的『千光穹頂』，忍不住咂舌道：「不過這裏......還真是很壯觀啊。」

    這話說的一點兒毛病都沒有，位於曙光大教堂頂層的『穹頂』確實堪稱壯觀，或許是因為某種神術的影響，這裏雖然被稱之為『穹頂』，但事實上似乎卻並沒有所謂的『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天空，一片融合着晨光、霞光、暮光、星光、月光乃至極光的絢爛天空，它們各自都擁有一方自己的領地，又奇蹟般地彼此相融，交錯成一片理論上根本不會存在於現實中的至景，宛若一片綿延不絕的星雲般延伸到沒有盡頭的彼方......

    「嘿嘿，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呢。」

    因為是神眷者的關係，絕無可能在曙光領域中受到任何傷害的語宸完全沒有墨檀那種被重力加速度搞到快要把胃吐出來的情況，見後者沒事後便立刻抓着他的胳膊向前走去：「裏面還有好看的呢~」

    她那雙大眼睛閃爍着雀躍的光芒，宛若一個努力想要跟人分享一切所見美好的孩子。

    在這一瞬間，與語宸四目相對的墨檀忽然覺得，周圍這番奇蹟般的景象也就那麼回事，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多看一會兒對方那雙能讓千光失色的眸子。

    然後就在走神的狀態下險些摔個跟頭......

    片刻之後，仿佛越過了某條無形的線一般，兩人身邊的景物頓時出現了變化，儘管片奇蹟般的天空還是老樣子，但在墨檀和語宸左右數十米外的地方，卻忽然出現了一片片風格偏哥特的、晶瑩剔透的、五顏六色的、巨大的、唯美的彩玻璃，上面繪有各種墨檀看不懂的圖畫以及墨檀看不懂的景物，初步可以斷定其製造者的酒量應該不怎麼樣。

    「藝術啦！這是好幾千年前的一位大畫家瓦錠??聖??矮鼻大師用了二十多年時間一塊塊親手做出來的，那位大師是一位虔誠的曙光教派信徒，去世後還被當代教皇賜予了『聖』字呢，聖女姐姐告訴我的。」

    語宸一本正經地解釋着，見墨檀煞有其事地大點其頭後吐了吐舌頭：「不過我也看不太懂就是啦。」

    「嗯......你喝兩斤白的或許就看懂了。」

    墨檀同樣用一本正經地表情給出了建議。

    「才不要，我酒量超差的。」

    語宸皺了皺鼻子，又拽着墨檀的胳膊走了一會兒，然後忽然指向左邊不遠處：「你看~」

    「看什......」

    墨檀剛說了兩個字，就見十幾米外的空氣中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肖像框，裏面是一個穿着雪白色長袍的黑髮年輕人，一秒鐘後，相框下方忽然閃過了一排燙金色的小字——

    【初代教皇：聖??西門】

    「這是......」

    墨檀當時就是一愣。

    語宸得意地笑了笑，扯了扯他的袖子，抬起小手指向另一側：「還有哦~」

    墨檀轉過頭去定睛一看，果然又發現了一個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空氣中的肖像框，裏面是一個背生雙翼，有着金色長髮，面容在一片光芒中模糊不清的女子——

    【初原聖女：安吉爾】

    「這是，咱們曙光教派古往今來的大佬們？」

    墨檀眨了眨眼，然後忽然看向語宸，饒有興致地問道：「裏面有沒有你啊？」

    少女立刻用力擺了擺手：「沒有啦沒有啦，唔，至少現在還沒有啦，除了歷代教皇之外，有資格被列在這裏的只有對教派做出巨大貢獻的人，你走近些看還能看到他們的事跡呢，我可不夠資格，估計以後也不會夠資格啦。」

    墨檀聳了聳肩，繼續跟語宸往前走，看到了並在路上看到了一個又一個肖像，除了教皇聖女聖子之外還有不少人，比如之前語宸提到的那個『瓦錠??聖??矮鼻大師』，在肖像上是個面色紅潤的矮人漢子......

    十幾分鐘後

    已經看人臉看到麻木的墨檀忽然頓住了腳步，瞪大眼睛盯着左手邊那個長相大眾、略有謝頂的老人，難以置信地倒吸了口涼氣。

    【第五百七十二代教皇：聖??涅瓦??法奧】靜靜地看着他。

    「這是上上代教皇大人哦。」

    語宸見他駐足，便笑吟吟地介紹了一句，然後指了指另一邊：「那是先代教皇大人~」

    然後墨檀就看到了一張臉，一張頗為熟悉的臉......

    那是一個留着山羊鬍子的老頭，嘴角掛着一抹賤兮兮地神秘微笑。

    【第五百七十三代教皇：聖??路加??提菲羅，在世（？）】

    墨檀當時就懵那兒了，他可以打包票自己絕對見過這個老頭！跟他聊過天，聽他說過話！

    其中給自己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

    「通用版教典1銀幣一本，你給我個成本價就行，20銅幣。」

    ......

    同一時間

    馬紹爾領，疊岩城遠郊

    「律令??滅。」

    伴隨着輕描淡的三個字，一個純粹由光芒構成的、近百米高的巨大十字照亮了整個蒼穹......

    馬紹爾家族末代領主——巴菲??馬紹爾甚至來不及轉身逃跑，便消失在了那無盡的光輝中。

    第五百五十九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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