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煜皇就那麼懶洋洋的站在這兒,英俊的臉龐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他不說話,只是平靜的看着安寧那雙充滿了明亮的狐狸眼兒。
並不亮堂,反而還有些昏暗的房間裏,安寧與權煜皇四目相對,隱隱的僵持了起來。
九處的人想要扶着葉念胤先快點去處理一下葉念胤的傷口,說到底葉念胤畢竟是葉承樞的兒子,唯一的兒子,葉家未來的繼承人,他若是出了什麼事兒,在京城這地界,在權家主母的身邊出了事兒,於情於理,這個責任都是權家是權五爺的。可葉念胤卻搖頭,拒絕離開。
他虛弱的靠在九處精英的肩膀上,意味深長的眯起他的丹鳳眼,一臉的若有所思。
參考他爸讓他丟下安寧自己去逃命的話,果然麼……這樁事情的背後,可沒他所看到的那麼簡單。這背後還有什麼深意,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老爸一定是清楚的。
而現在……他安寧阿姨這個聰明人,大概心裏也已經有了猜測吧。
如果說之前他還很困擾的話,那麼安寧的態度,則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被那條瘋狗追殺了一晚上,他都已經是心力俱疲了,更何況是安寧阿姨呢?好不容易才盼到了權五爺來救人,安寧阿姨她沒有過多的委屈撒嬌訴苦,反而是很快的就擺出了這幅咄咄逼人的模樣兒。
要是說他沒看出什麼事情,那麼安寧一定是靈光一閃,想明白了什麼。
她啊,是在問權五爺要一個答案。不過他也蠻佩服安寧阿姨的,都什麼時候了,她不去權五爺的懷裏狠狠的哭一場,反而還能頭腦清晰的想明白一些事情,他這個安寧阿姨,可了不得呀!
至於他這傷嘛……還真不着急這幾分鐘的時間。留下來等等看,或許還能再看到一齣好戲也說不準才是。
葉念胤眼皮一掀,不偏不倚,正好與陸越川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只見陸越川擰了擰眉頭,似乎很苦惱的樣子。
葉念胤挑眉。
偶喲?
這事兒吧,越來越有意思了。
別的不說,這權五爺肯定瞞了安寧阿姨點什麼事情。現在嘛,安寧阿姨是非要問個清楚咯?
那邊,安寧與權煜皇還在僵持當中。
想像中的溫馨場面就那麼一閃而過,只有在初見到權煜皇的一瞬間,安寧露出了害怕、委屈這樣的情緒,以及表達了她對權煜皇依賴之後,感覺就是一瞬間,安寧就和剛剛還在權五爺懷中委屈哭訴的小女人,簡直換了一個人似得。
她狐狸眼兒中還有未褪去的淚水,可她的眼神已經清明銳利了起來。那是仿佛看穿了什麼的眼神。
葉念胤是不太明白了,這安寧阿姨到底看穿了什麼。今天晚上的這場危機,是什麼人做下的局,他多少能揣測到一些。可……安寧阿姨犯得着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權五爺麼?
他是真有點看不明白了。
「權煜皇,那條瘋狗要殺了我,念胤為了保護我傷成了這個樣子。你就算不給葉先生一個交代,我的請求,你總該答應我吧?」安寧抿了抿髮乾的嘴唇,說道:「念胤可是叫我一聲阿姨的,他為了保護我受傷,我這個阿姨得給他一個說法。殺了那條瘋狗,才算是我給念胤的一個說法。」
呃……
葉念胤心裏『喲』了一聲兒,裝作虛弱的模樣閉上了眼睛。
他就說吧,這別人家的好戲,不好看!看戲,那是需要交門票錢的。
這下可好了吧,火,引到他身上了。
「看來念胤是不需要我給他一個說法了。」一看到葉念胤的態度,安寧就明白了,她也不願意自己與權煜皇之間的事情牽扯到別人,她點點頭,重新說道;「可那條瘋狗擺明了是要我死,權煜皇,你就不應該給我一個說法嗎?跟誰都沒有關係,只是我要那條瘋狗死,你能不能幫我殺了他。」
權煜皇眉頭皺着,別的話沒有,只是問:「安小妖,你現在就要答案?」
「權煜皇,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答案,我只是要你幫我殺一個人。不是殺什麼無辜的人,是要讓你幫我殺了追殺我的人。難道連這點事情,你都做不到嗎?」
「嫂子!」
陸越川心知,他必須要出面了。不然……
「嫂子。」放緩了語調,陸越川一副打圓場的模樣兒,「你這一晚上也是驚心動魄到了極點。對吧?葉少爺也是經歷了很不好的事情,是吧?」
葉念胤呵呵啊啊了兩聲兒,算是給了陸越川一個回應,讓他不至於那麼尷尬。
陸越川微微扯了扯嘴角,輕嘆了一口氣兒,上前一步,意有所指的勸慰道:「好了嫂子,我先送您回家休息。您和葉少爺都該休息休息了,這裏的事情,有五爺在,嫂子您大可以放心就是。嫂子,您應該明白的,所有要害您的人,五爺一個都不會放過。有人要嫂子您的命,五爺怎麼會聽之任之放任不管呢?嫂子,您對五爺,該有信任的。」
「陸師爺,這事兒和你沒有關係。你退開。」安寧連陸越川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目光銳利的看着權煜皇。
這還是她頭一次,用如此鋒利鋒利的目光看着他。也是她頭一次,如此不給陸師爺面子。
以前,只要陸師爺出面打圓場了,不論如何,安寧總會賣他三分薄面。就算心裏再有如何不滿,她至少當面會隱忍下來,回家,回家再說到清楚。但是今天,安寧誰的面子也不賣。
她就要現在說道清楚。
聞言,陸越川愣了愣。表情不是尷尬,而是擔憂。
「越川,你嫂子說的沒錯兒。這事兒,你沒有說話的餘地。」權煜皇輕呵一聲,表情微微似乎有些苦澀,他輕輕的擺了擺手,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在只有一束光的房間裏,越發的刺眼起來。
陸越川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他看了看權煜皇面無表情俊臉之下的苦澀無奈,又瞅了瞅安寧的堅決與堅持。無奈的一側頭,「好,聽五爺跟嫂子的。」
「安寧阿姨——」這時候,葉念胤半睜開他的丹鳳眼,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另一隻手搭在九處精英的肩膀上,虛弱的丟給安寧一個微笑,「說法呢,我自然是要的。讓葉家的繼承人這麼狼狽,我不討要一個說法,葉家也會跟權五爺討要一個說法的。只是呢,討要說法,不急於一時。權五爺剛剛與我們葉家結盟,這個說法權五爺是一定會給的,他也必須要給。現在,我們還是先回家休息吧,嗯?我傷口痛的厲害,要是沒有安寧阿姨你幫我吹吹,我怕是沒那個毅力堅持下去咯。」
葉念胤本就是江南省人,說話透着江南的吳儂軟語。有些軟,有些黏,好聽的不得了。再加之他語氣虛弱,聽上去更像是一個需要被安慰的孩子了。好像安寧現在不給他吹吹,他隨時就會哭出來給她看一樣。
聽到葉念胤開了口,安寧的表情有所鬆動。她終於把目光從權五爺那張英俊的臉龐上挪開,似是幽怨的瞪了一眼葉念胤。
仿佛在埋怨葉念胤居然不站在她這一邊幫她,反而幫權煜皇當了客。
同樣無奈的扯了扯嘴角,葉念胤攤攤手,「安寧阿姨,我們安全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就在幾分鐘前,我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權五爺出現。現在,我們已經安全了,有些事情……我說到底還是一個外人,不該多嘴的。可是安寧阿姨,權五爺做事情自有他的道理,既然他現在不想說,你日後再慢慢盤問他也不遲。你們夫妻倆,多的是時間。」
咿咿呀呀,裝模作樣的喊痛了幾聲兒,葉念胤指了指自己的傷口,「安寧阿姨,我們回去咯?」
安寧頓了頓,妥協的嘆了口氣兒,「念胤,你什麼時候成了他權五爺的貼心小棉襖?」
「安寧阿姨,你這話就說錯了。和權五爺結盟的是葉家,不是我。我是葉家未來的繼承人,這不是還有『未來』兩個字嗎?現在,葉家當家做主的還是我爸,是葉承樞。我不是要給他權五爺做貼心小棉襖,我只是清楚一件事兒,權五爺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你好。」
他不是在體貼權五爺,他是在體貼安寧!
很明顯有事情權五爺不願意讓安寧知道,安寧的態度剛才也已經很明確了,但權五爺還是不想給她知道。那只能說明,這事兒,就不該讓安寧知道。
她知道了,絕沒有好處。
他也不想蹚這渾水啊,可是沒有辦法,誰讓他歡喜安寧阿姨呢?這個客,就還是他來做吧。除了他,這裏也沒有人能勸阻得了安寧阿姨了。陸師爺身份夠,卻沒有說話的資格。他為了保護安寧阿姨受了傷,身份不夠,的的確確是有說這話的資格。
「就你歪理多。」安寧寵溺的虛空點了點葉念胤的鼻尖兒,抬起頭,她沖權煜皇輕輕一笑,「念胤有句話說在我心坎上面了。你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我好。」
權煜皇的表情非但沒有鬆口氣,反而看起來更加沉重了。
他伸手抱住安寧,將她死死的按在自己的胸前,「安小妖,你——」
「你是為了我好,我心知肚明。權煜皇,我只想說最後一句話給你,你自己萬事小心,別讓自己再受了傷回家,我會心疼的。」
「安小妖。」權煜皇抿了抿性感的薄唇。
本以為她會繼續逼迫他,卻沒有想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卻是要他小心自己的安全。
安寧抱緊了權煜皇,小手在他脊背上輕柔的拍了拍,「我誰都可以不相信,但我必須要相信你。萬事小心,早點回家。我在家做好飯等你。」
那雙漆黑的妖眸,從未像此刻這般複雜過。
權煜皇眼尾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點頭,「在家等我。」
見狀,陸越川是狠狠的鬆了口氣兒。他眼尾垂下,輕輕的扶着安寧的手臂,「嫂子,我送您回家。」
「不了。」安寧笑着推開了陸越川的手。
這個小動作,讓陸越川詫異的挑起眉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嫂子這話是……是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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