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是什麼情況?
雙河鎮的百姓都驚到了。
一個衣着不俗的半老徐娘,搭着小丫鬟的手,氣派十足的從馬車上下來,掏出一塊腰牌,遞給帳房。
帳房一看,這不是官牙婆的令牌麼?
而且這位級別還比較高,屬於州府的牙婆頭子。長期遊走於官府貴人之間,不容小覷。
趕緊命人把令牌送到裏頭,不一會兒,韓徹出來了。
「大娘好,您是奉了哪裏的令,出來採買?」
官牙婆微微欠身,顯見得不怎麼把一個七品縣令放在眼裏。
「正是奉了漢王之命,出來走一趟。我瞧這小姑娘生得不錯,便想給她尋好去處,可以行個方便麼?」
本來瑞姑不願驚動百姓,想要悄悄的挑人。可自從閔柏下令,要挑幾個丫鬟伺候徐賢妃,官牙婆就能名正言順的出來挑人了。
當然,以她的身份,是不會跑到雙河鎮這樣的鄉下地方來。
但牙婆行里有人傳來消息,說是在附近買到一個資質不錯的女孩,要價比較高,須得她親自過來看一眼,這才專程跑了一趟。
那邊事情談妥,將人買下。
今兒剛好去喝個同行家裏的喜酒,回來路過,打眼一瞅,她就瞧上美娘了。
漂亮,乾淨。
好些年,官牙婆都沒見過,資質這麼出眾的女孩了。
什麼脂粉都沒用,也沒有半分打扮,都比她才買的那個姑娘,要強上幾分。若是精心打扮,那還了得?
尤其小姑娘一雙眼,秋水澄澈,慧黠靈動,並沒有尋常鄉下女孩的小家子氣。就算出身略低,也不象是個沒見識的。
官牙婆一雙銳眼,識人無數,不得不說,看人極准。
可問題是,美娘半點也不想要她的賞識啊!
她只想順順噹噹賣給秋大姑,擺脫她那對坑爹坑娘,誰知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
她們籌出三百兩銀子都不容易,這位財大氣粗的官牙婆,開口就加到四百兩,這可如何是好?
「五百兩!」人群中,又有人叫價了。
鄉親們轉頭,紛紛質問。
「怎麼是你?」
「難道你還想買人結陰親?」
劉老爺笑呵呵走出來,「鄉親們不要誤會,不會誤會。這個價錢,是我幫鄭家小子叫的。不足的部分,我幫你們出了。人歸你們,咱們有什麼恩怨,都一筆勾銷,行不?」
鄉親們紛紛鬆口氣,開始覺得,這劉老爺人還不錯。
到底是同鄉,還是有幾分情誼的。
劉老爺要的就是這效果。
他可不象林俊仁那麼蠢,會私盜官銀,招全鎮人的恨。
今兒特意來,就是看有沒有機會幫上一把,也好洗涮名聲。就算白出個二百兩,又值什麼?
鄭飛揚稍稍安心,可一轉頭又驚出一身冷汗,秋大姑呢?
這可是他們的主心骨,她跑哪兒去了?
葛大娘神色也略顯慌張,「你秋大姑有點事,走開一下。」
她跟這官牙婆曾有過一面之緣,躲了。
不過臨走,很講義氣的拔下頭上那根沉香木簪交給葛大娘。若是錢不夠,這簪子也能值個幾百兩。
可那官牙婆勢在必得,有錢任性,「六百兩。」
還不悅的問韓徹,「怎麼王府要人,還得跟人爭的?」
按道理,她就有優先購買的特權!
韓徹不知該怎麼說,他總不能公然承認,這是和美娘商量好的一出苦肉計吧?
這會子眼看就要弄巧成拙,當真賣身為奴了,可如何是好?
但林俊仁可高興了。
包括今兒也來瞧熱鬧的林方氏一家子。
沒腦子的林鵬,甚至興奮的問劉老爺,「還加嗎?人家可出到六百兩了呢!」
再多賣一些,別說還官銀,他們還能發家致富啊!
霍紅兒一把將他扯了回來。
蠢貨!就算有這想法,能說出口的麼?
就見場中,那個該是她小姑子的女孩,迅速開口了。
「多謝鄉親們的好意,就四百兩,我跟這位大娘走。」
眾人都驚到了。
如今真是要賣身為奴了?
他們離得遠,沒聽見官牙婆和韓徹的話,美娘站在跟前,卻是聽清了。
正經能給王府當差的官牙婆,找的出路都不會太差,更不會把人隨便賣到骯髒去處。
就算不能進王府,要去誰家做幾年丫頭,也不是不允許贖身。
總比在這裏自相殘殺,白花那麼多銀子,便宜林俊仁要好。
美娘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單純怯弱的鄉下小姑娘了,見過世面的她,並不畏懼這樣的小小風險。
這讓那官牙婆又高看了她一眼。
處變不驚,遇事不慌。
這般好的資質,就算送去王府當丫鬟,都略可惜。
「你真的確定了?這可不是兒戲!」韓徹又問了一遍。
美娘很確定,「就這樣吧,大人。」
做戲做全套啊。
而且這樣一來,不是更加真實可信麼?
將來美娘再替自己贖身,就徹底自由了。韓徹想想也是,作主把事情定了。
可林俊仁很着急,「不是說好了六百兩麼?怎麼就四百兩了?」
他還好意思來討價還價?
韓徹冷笑,「人家是看在你女兒份上喊的價,又不是因你,自然由得她接受。如今這三百兩官銀雖然還上,但你監守自盜,論律還要挨六十大板。這多出的一百兩銀子,你是願意拿走,還是交了贖罪?」
那自然,還是贖罪吧。
林俊仁可怕疼得很。
人群後,大舅舅方朴滿頭大汗,來晚了一步。
「我,我也籌了五十兩銀子,美娘呢?什麼,已經給賣了?!」
林方氏上前想接,「大弟,這錢給我們吧,家裏房子還抵着呢。」
美娘往中間一擋,「我如今給賣了,分擔不了外祖的藥錢,爹娘更是沒指望,哪好意思再花大舅舅的錢?拿回去。一家子好手好腳的,怎麼就賺不到一份房租錢?」
好在方朴不聖父,果斷把銀子收了,只焦急的問,「如今你給賣到官牙手上,將來可怎麼辦?」
美娘很淡定,「等我安頓好了,就跟家裏聯繫。」
怕林家又來歪纏,美娘也不喜歡那些哭哭啼啼的離別,囑咐鄭飛揚照顧好二位大娘。
想來秋大姑必然會安頓好針線差事,便乾脆利落,提上包袱,跟着官牙婆走了。
小姑娘只想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可鄉親們,難受壞了。
那麼丁點大,花骨朵般的小姑娘,就這麼被賣了,賣了。
這可是掙來皇上御賜的小姑娘,全鎮子的驕傲!
這是誰的錯?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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