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王有才幾人都愣了一下。
接着葉維維開口:「沒錯,鬼在阻止我們。」
她邊說着邊看向同組的另外二人:「鬼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擰頭提到了受害者宿舍的『第八個人』鬼第二次出現則是在我們遇到劉寶馬的母親後。」
每次她們剛得到一點線索,鬼就會出現阻撓。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鬼就是死去的受害者。在注意到這件事後,我一直在思考任務中所謂的『正確判決』是什麼。」顧眠看向另一組的三個人,「你們找真相的時候,鬼會殺你們,這意味着什麼?鬼不想讓你們翻案,他們要犯人死。」
聽到這葉維維的後背突然開始發麻,她心裏產生一個奇怪的猜測,卻又無比希望這個猜測是錯誤的。
「而我們的犯人,」說到這顧眠停了一下,「很溫柔,很善良,至少我們組的犯人是這樣。他在手持砍刀的情況下,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來抓他的鄰居,想必他在作案之前已經抱了必死的覺悟。」
「但我們的受害者可沒有這麼溫柔,僅僅是尋找線索就已經讓他們急不可耐的出手,你們想一下,如果自己做出了不合他們心意的判決,下場會如何。」
顧眠剛才問過車教練。
若判處犯人有罪,那麼犯人會被當庭處死。
無罪則當庭釋放。
「我問過我的引導NPC,若法官判處犯人有罪,那麼犯人會當場死亡。你也不必擔心他會立刻變成厲鬼向你報仇。他生前遲疑過、猶豫過,最終抱着死而無憾的心做出選擇,這樣的人,無論你做出怎樣的判決,他都不會怪你。」
這時王有才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突然明白了任務的「正確判決」是什麼意思。
沒有對錯,他們所有人的案子都沒有絕對的「正確」或「錯誤」
待處決的嫌犯固然殺人,卻事出有因。
受害人也並非無辜,可以說他們的死亡是自己種下的因。
這是一個分不出對錯的故事。
但他們必須為了自己的性命做出「正確」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葉萋萋顫抖着向前一步,「這副本的生路,是判處囚犯有罪?」
沒錯,顧眠點頭。
葉萋萋表情不大好看。
「如果做出與受害者心意不符的判決,我們會受到最猛烈的報復,恐怕不等退庭便死在這個副本里。但如果我們處死囚犯,不會傷及無辜的囚犯卻不會對我們做什麼,他早有死亡的覺悟。所以說我們要殺死一個對我們毫無惡意的可憐人,來避免遭到鬼怪的報復。因為他對我們毫無惡意,因為他就算死掉也不會變成鬼傷害我們,所以我們要他死」
她說到這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不就是欺軟怕硬嗎?」
忤逆鬼的心意,會遭到報復。
但如果判處囚犯死刑,他只會心甘情願的接受,他不會傷害玩家。
所以他要去死。
葉維維突然感到有些噁心,這個副本,真的很噁心。
「這是一個關於選擇的副本,」顧眠開口道,「生命,或者人性,副本要我們在這兩者之間做出選項。」
葉萋萋死死握住手。
王有才的臉色也不好看。
「生路的選擇已經明確,你們如果想離開副本的話現在就可以回法庭判決了。」顧眠看着面前臉色難看的三人,「如果你們不去判決,還要繼續找線索的話,鬼大概率還會出現,你們可要想好了。」
三人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最終王有才仿佛下定決心一樣,他對顧眠道了聲謝,接着回頭看向身後的兩個女玩家:「我們回法院。」
接着他們便快步離開這裏。
白鷺看着幾人離開的背影:「他們是回法院進行判決了吧。」
顧眠也看向幾人離開的方向:「我也不知道。」
「那我們我們的選擇是什麼?」問出這個問題的白鷺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智障。
生路已經出現,當然是要按照生路走。
這只是一個副本。
縱然副本里的人有天大的冤屈,她們也不該為逞一時之快而付出生命。
但不知道是不是法官那兩腳給了她信心,她心裏竟然有隱隱的期待。
期待能在這個生路已經確定的副本里做出選擇。
「再去醫院裏看一看禮書吧,」顧眠沒有給她答案,「關於這個案子還有些地方不太明確。」
白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便點點頭。
幾人很快便來到禮書病房門口。
見到顧眠幾人的到來,病床上的人並不驚訝。
他沖幾人揚起笑容,這笑容在陽光下格外的刺眼。
禮書仍然在看書,但這會兒他手上又換了本。
見到顧眠他們進來,禮書大大方方的把手上的書反扣在腿上,白鷺看見了封面上的書名——《天生變態狂》
真囂張啊,白鷺的手指攥得發白。
「法官閣下,你們來找我是有什麼新的發現嗎?」禮書洋溢着笑容開口,他仍然是那副安靜的、彬彬有禮的樣子,仿佛什麼都不曾做過一樣。
顧眠坐到他對面的床上,沒出聲,只把手伸到禮書跟前,然後在他面前展開手指。
禮書低頭看去,只見對方修長的手上躺着一個粉色蝴蝶結。
他似乎早有預料一般,臉上沒出現半分慌張的神情,反倒衝着顧眠笑了笑:「這不是曹德仁的東西嗎,我記得他為了買這個跑了很多家店呢。」
「你也是跑了很遠才跑到元昊天家樓底拍照的吧。」顧眠也笑了起來,他的笑容看上去比禮書還要熱情。
禮書閉着嘴沒有說話,只伸手推了推反扣在自己腿上的書。
「別裝了,」顧眠把蝴蝶結放在他腿上的黑色書封上,「我們都知道了,你喜歡玩火。」
「哦——」禮書突然斂了斂表情,發出一聲拖着長長怪調的聲音。
「你們都知道了,」他突然歪一下頭,眼睛直視着顧眠,目光看起來有些許恐怖,「那你們也知道我那死掉的兩個可憐室友一直跟着你們吧。」
白鷺頭皮一緊。
這個人知道自己的室友變成了鬼,知道那兩人一直在跟着他們,所以才會這樣有恃無恐。
「為什麼要調查的這麼清楚呢,」禮書歪着頭,他身上安靜的氣質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瘋狂和扭曲,「蒙在鼓裏毫無所知的做出判決不好嗎,這樣也不會承擔什麼心理壓力呢。」
「沒錯,元昊天家裏的火的確是我們放的;
「是不是想知道我們為什麼這麼做?告訴你也無妨。一開始我們只是注意到他妹妹,一個天真、單純,毫無防備心的小女孩,多可愛啊,就像天使;
「在我們把剛出生的小狗扔進臭水溝的時候,她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指責我們,指責我們殘忍、可惡,沒有同情心;
「哦,她可真有本事,第一次見面就惹惱了我;
「我當然要給她一個教訓,教育她不要閒的沒事到處發散自己無處安放的聖母光輝。這樣小的女孩都是沒什麼防備心的,我們只跟了她一個星期,就摸清了她的信息;
「她有愛她的父母,縱容她的哥哥,我倒想看看如果這些人全都死掉,這個天真的小女孩是不是還能保持自己那悲天憫人的聖母心。我想知道當她的親人全都死掉之後,她是不是還有精力去管臭水溝里的小狗;
「事情很順利,沒有監控的小區,跑路的開發商,老舊的房門,我們在半夜熟練的完成了又一次縱火,不過中間出了點意外;
「那可憐的小女孩竟然在家裏,外出的是她那幸運的哥哥;
「看不到小女孩失去家人後痛苦的表情,我們很傷心。不過也沒關係,反正她還留下一個哥哥。」
說到這禮書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跟以前不同,這次他臉上的笑容滿是詭異,好像詭笑着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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