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澤痛哭着,聲嘶力竭。他安葬好慕凌雲,簡單地立了個墳,向他磕了三個響頭,道:「慕大俠,你安息吧。你的遺願,在下定誓死完成。」
皇甫澤心中早就有闖蕩江湖之志,如今結識慕凌雲,更是立志要成為像他這般的大俠。
這一夜,他註定難以入眠,將來的日子,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等着他去做。
他突然明白自己有多重要,那封信札在他懷裏安靜地躺着,沒有人知道,江湖即將掀起巨大的風浪。
亂世造英雄,盪界出豪俠。
火光還在跳動着,映出他俊俏的臉,他不知何時抱着包袱,沉沉地墜入了夢鄉。
在他的夢裏,郭書瓷呼喚着他的名字,溫柔地說道:「澤哥哥,你快回來,我等着你...」
卍卍卍
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皇甫澤緩緩地睜開雙眼,從睡夢中醒來。
他全身被厚厚的積雪蓋住,好不容易把手拔了出來,胡亂扒掉臉上的雪渣。
身邊的火堆已經被飄了一夜的雪撲滅了,所幸的是,還有點點火星在依稀地跳動着。
他起了身,遠遠望見慕凌雲的那座孤墳,從懷裏拿出慕大俠臨終前交託給他的那封信札,心裏一陣傷感。
昨晚發生的一幕幕還浮現在眼前,歷歷在目。
這時,腹中一陣咕咕的雷鳴傳出,他低頭撫摸着餓癟的肚皮,苦笑道:「昨晚到現在一點東西也沒吃,可把我餓壞了。看來,得去山下打些野味來填飽肚子。」
他轉頭又見火已熄滅,想到等會還要烘烤野味,便決定還是先把火給提前生好。
於是,他將昨晚巢里剩下的絨草攏合在一起,然後靠近火星,鼓足了氣往它一吹。頓時,絨草便燒着了,火舌也一下子竄的老高。
他揀了些長的木柴,搭成頂錐狀,火,像是噴涌而出的一旺清泉,肆意地親吻着乾柴,似豪放的波斯舞姬在錐底熱舞。
火,已生好了,他伸出凍僵的雙手,享受着火帶給他的快樂,他想在走之前趁機取暖。
沒過多久,他舒展着手掌,原本僵硬麻木的五指現已活動自如。
暖和了身子後,他拾起地上的那把劍,背上包袱。
他走近慕凌雲的墳前,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他說道:「慕大俠,您睡了這麼久,想必你也餓了吧。在下這就下山去找好吃的,給您解解饞。」
他心裏只當慕凌雲是睡着了,也和自己一樣飢腸轆轆。
他在天山之巔孑然一身,慕大俠在此也算個伴,總不至於孤獨冷清。
雖然人死不能復生,但在皇甫澤的心裏,慕凌雲三個字早已根深蒂固。
就像是和故人暫別一般,他朝慕凌雲的墳揮了揮手,踩着沙沙作響的積雪,下山找吃的去了。
還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難,白墨臨上山就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下山又是如同要闖龍潭虎穴般。
路滑坡陡,手磨破了幾層皮不說,還差點失足從高處摔落,這要是摔下,不粉身碎骨才怪。
他提心弔膽地走完坎坷的山路,終於踏上一處稍平坦之地。
他驟然發現這裏竟有一大串動物的腳印,或深或淺,直通往東北方向。
他暗忖道:這兒飄雪不斷,而看這腳印清晰可見,竟沒被湮沒,看來是不久前留下來的。既有足跡,那就說明這裏肯定有飛禽走獸出沒。不如,隨這些腳印去看看,說不定會有驚喜收穫。
他喜笑顏開,一路順着腳印的指引,來到了一處茂密山林。
腳印就在這裏消失不見了,想來這處林子必是那些動物的安身之所了。
他鑽進了林子,四處巡視着。
這林子很大,古木參天,百草叢生,空氣稀薄且極其潮濕。
想不到天山竟還有這麼一處奇異地方,肥泥沃壤,遮天蔽日,倒是珍稀動物的一片樂土。
就在這時,在皇甫澤身旁不遠處的灌木叢里,不知是什麼東西在動。
他心下好奇,便左手把着劍,躡手躡腳地潛了過去。
他用劍尾挑撥着那處灌木叢,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突然,一隻灰毛野兔像驚弓之鳥一般,從草叢裏猛地竄了出來。
他看到是只大兔子,大喜道:「好傢夥,好肥的一隻兔子,這下早餐就不用愁了。」
他忙抽出劍,瞄準着那隻驚慌失措的野兔,就要向它刺去。
那隻肥兔受了驚,見皇甫澤此時要傷害自己,慌不擇路,撒腿就跑。
快到嘴的肥肉,皇甫澤豈能就此放過?
他施展輕功,縱身幾個起落,如影附形般去追趕它。
可是那肥兔速度極快,有如風馳電騁,就快要逃出林子了。
皇甫澤見情況不妙,便停了腳步。急忙再一次瞄準着它,估測好它要落腳的位置後,飛快地扔出手中的劍,賣力扎去。
只聽嗖的一聲,那把劍不偏不倚地扎中那隻野兔的右腿。那隻兔子痛苦地呻吟着,垂死掙扎妄圖逃離。
奈何那把劍穩紮在它的腿上,使它再動彈不得。
皇甫澤跑出林子,見自己扎中獵物,甚是得意歡喜。
他飄飄然地笑道:「小崽子,還想跑,最後還不是落我手上。別再折騰了,乖乖地束手就擒,當我的盤中餐吧。」
一想到等會上山就有美味的烤兔肉吃,他便流起了口水。
肚子感應到食物,愈加咕咕叫個不停,像是打着急促的鼓。
他彎腰,正準備撿起那隻受傷的野兔時,突然,他聽見頭上咔嚓的一身脆響。
仰頭望去,他大驚失色。
只見天山之巔的高坡處雪層突然斷裂,接着堆疊的雪塊、雪板應聲而起,像是山神震怒。
瞬間,大量的積雪崩瀉,挾着強大的氣流衝下山坡。
這些巨大的雪塊和雪板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發生連鎖反應,越聚越多,越落越快。驚天動地,勢不可擋。
雪崩體越滾越大,漸漸地形成了幾十個巨大無比的雪球。它們變成幾十條幾乎是直瀉而下的白色雪龍,騰雲駕霧,呼嘯着聲勢凌厲地向山下衝去。
白墨臨見狀,下巴都快嚇得掉地上了,只恐怖地驚道:「不好!是雪崩!」
再也顧不上到手的野味,他立即收好劍,頭也不回地往前方狂奔。
風在耳邊呼嘯,一瀉而下的巨大雪球在後面窮追不捨。
他與風在賽跑,與白色死神在賭命。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也不敢回頭去看,他只感覺好像是有黑白無常在後面追他,要將他的命索去。
跑出了大概十里地,突然,皇甫澤急忙剎住了腳步。
但見眼前是萬丈深淵,還好他及時停住,否則,他便葬身於無底深淵之下了。
他鼓起勇氣回過頭一看,嘴巴張的大大的,一身冷汗直流。
那幾十個巨大雪球就在身後,飛快地向他衝來。
他頓時慌了神:「怎麼辦?怎麼辦?難不成今日真是我的死期,我皇甫澤真要在此殞命嗎?」
摧毀性的雪球就要衝過來了,已經近在咫尺,皇甫澤此刻命懸一線。
突然,他看了看手中的冰蟬劍,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他呼了口氣,定了定神,探頭往那淵底看去。
他試探性地摸了摸峭壁,確實粗糙堅硬。
就在這時,雪球像張牙舞爪的噬血惡魔向他衝來。
他弓着身子,將手中的劍猛地扎在峭壁上。
冰蟬劍不愧為武林盟的名劍,果然削鐵如泥,扎鋼如木。
確認過劍已深扎壁心,穩如泰山,絕不會松垮之後,他雙手緊緊地抓住劍把子,蹭地奮力一躍。
說時遲那時快,同時那幾十個雪球由於慣性過大,都從崖頂彈起一定距離後,再接連翻滾墜落於無底深淵之中去了。
皇甫澤見擦背而過的雪球滾落懸崖,自己救了自己,這才長舒了口氣。
歷經生死考驗後,他汗透重衣,驚魂未定。
正當他暗自慶幸自己大難不死,劫後餘生之時,他突然有了驚喜發現。
只見在自己的膝蓋不遠處,長有一棵紫葉異草,他數了數,正好有十三片葉子。
它傲立於峭壁之上,吸取天地之精華,經過風雨雷電的洗禮,顯得生機勃勃。
他暗想:在這懸崖峭壁之處,竟還能安然無恙地生存,想必這定不是一棵平凡普通的草。
他驚嘆之餘,反覆欣賞了幾遍之後,突然回憶起百草老人交給他的那副畫,頓時心中一驚。
「那棵草與那畫中所繪的七情六慾斷腸草怎麼這般相似,幾乎一模一樣,怪不得這麼眼熟。莫非?莫非這棵便是我煞費苦心一直要找的七情六慾斷腸草!」
皇甫澤憑着自己的記憶,見那棵草竟與畫中所繪的救命藥草一般模樣,頓時喜出望外,驚喜地自言自語。
他慢慢地挪開左手,將重心降到膝蓋處,右手死死地抓住劍把。
他用閒着的左手小心地靠近那棵草,想要將它一把摘下來。
由於興奮過頭,一時疏忽,他沒看清那草莖上隱蔽的幾根毛刺。
「啊!」
他的手指恰好碰到了刺,頓時觸電般把手縮了回來。
他捂着發痛的手指,輕輕地吮了吮。
突然,手指被刺處竟開始紅腫起來。
一陣揪心的瘙癢之後,痛感逐漸消失殆盡了,於是,他也就沒太在意。
他左手胳膊蹭着腿部,將衣袖撩了上來,他手掌握成拳,隔着衣袖再一次去採摘那棵草。
終於,他順利地將它採到手。湊近一聞,有股清新淡雅的藥味,再仔細打量,與那畫中的雷同無異。
「如此看來,這便是七情六慾斷腸草無疑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太好了!」
皇甫澤確定這就是七情六慾斷腸草後,欣喜若狂。
沒想到,他這下竟死裏逃生,因禍得福。
要不是這場駭人的雪崩,恐怕皇甫澤這輩子都無法找到七情六慾斷腸草。
他在這峭壁之上盪了有些時辰,手已漸漸酸楚,且那扎在壁上的冷蟬劍已開始有些鬆動了。
既然已經採到了七情六慾斷腸草,為了安全起見,他便決定立即上去。
於是,他左手持着七情六慾斷腸草,右手賣力地壓着劍把,最後敏捷地飛身一個三百六十度迴旋,雙腳安穩地落在崖頂。
同時,他趁勢右手一使力,「嗆」地一聲將那把劍拔了出來。
皇甫澤看了看手中的七情六慾斷腸草,心裏甚是狂喜。
他將背上的包袱卸下,取出那張畫,攤開在地上,仔細地比照着。
果不其然,這真的是傳說中的七情六慾斷腸草,它比畫中的還要精妙絕倫。
然後,他收了畫,從包袱中取出一張乾淨手帕,認真地將那棵七情六慾斷腸草裹了起來,接着將它和畫一起放回包袱里。
雖然肚子沒有填飽,而且還差點丟了性命,但是,萬幸的是,皇甫澤不費吹灰之力就採到了七情六慾斷腸草這第一味藥。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天無絕人之路吧。
僅用了兩天一夜,他就完成了第一個任務,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接下的十二天,皇甫澤雖深知將來定是困難重重、舉步維艱,但他對自己充滿信心。
不管如何,為了生命垂危的書瓷,皇甫澤百折不撓,仿佛身上被灌滿了無窮無盡的能量。
天山之行,所遇到的人,所經歷的事,註定將成為他行走江湖的一筆財富,會讓他畢生刻骨難忘,受益匪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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