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陽本來不想和孫妍提曹清泰和他說的事兒,現在這只是曹清泰出於信任自己和自己這麼一說,究竟能不能成還不好說,當然曹清泰既然開口,估計也應該是基本上敲定的事情才對。
不過看見孫妍陰鬱的面孔,沙正陽又有些不忍了。
都不容易,孫妍也一樣。
省計委這個部門,號稱小省政府,部門龐大,內設機構多,能進入省計委的除了調進來的,分配進去的基本上都是名牌重點大學,研究生都不少,像北大清華人大復旦這些學校的人每年都有,而諸如浙大、山大、武大、華大、嘉大和湘大這些學校進去的,就更泯然眾人矣。
原來沙正陽還不覺得,以為孫妍到省計委裏邊就能夠輕輕鬆鬆過日子,但看到孫妍的狀態,他才意識到自己恐怕誤讀了孫妍的想法。
讀書時代和工作時代是不一樣的,人都有上進心,或許進入省計委時她並沒有存着多少爭強之心,但是當看到同齡人或者比自己稍微大一點兒的同事們都在奮發爭先,力爭上遊求上進時,孫妍如何能安之若素?
孫妍本來就生在這樣一個家庭,父母對她有很大的影響,尤其是母親素來自立,對她影響很深,正如她母親所說的,女人不能依附於誰,要做到離了誰,她也一樣能自由瀟灑的保持着優雅生活的這種狀態。
看見孫妍歡呼雀躍的模樣,沙正陽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顆石頭。
不管怎麼說,相處這麼久了,兩人之間已經有了一定感情基礎,一幕幕從腦海中掠過,沙正陽也有些恍惚了。
「黃書記可能要當高官的事兒大家都在傳,但沒聽說曹書記要到省政府里去啊。」一下子喜出望外的孫妍整個面容都浮動着一層淡淡的光澤,心情大好的她幾乎要忍不住放聲歌唱了。
「這種事情不到文件出來,誰能確定?」沙正陽皺起眉頭,「曹書記也只說有這種可能,就那麼提了一提,他之前不知道我想回省里。」
「不管,只要曹書記回省政府了,你無論如何都要去求曹書記把你弄回來,這要比我爸去想辦法強得多!」孫妍樂滋滋的道:「我爸找人把你調回來,要麼就是國企裏邊,要麼就是冷門單位,那些熱門單位不好進不說,而且你又是副處級,調回來要佔別人的位置,誰會樂意?」
孫妍這番話是大實話。
當初雖然說要想辦法把沙正陽調回來,孫立誠都更多的是希望沙正陽能夠去通過林春鳴找門道,也就是考慮到以孫立誠自己想辦法,肯定回來的位置不會太好,沙正陽未必會接受。
現在有了這樣一個結果,那簡直就是再好不過了。
「小妍,這事兒暫時還只能是你我知道,本身裏邊還有很多變數,如果黃書記沒有擔任省i長,又或者曹書記沒有回省政府,種種可能都存在,所以……」沙正陽忍不住勸誡提醒道。
「行了,我知道了,黃書記當省i長的事情大家都在傳,又不是你一個人在說,曹書記能和你這麼說,難道他心裏沒數?你不是說曹書記的性格你很了解麼,難道沒把握的事情他會主動和你說?」
孫妍顯然對這裏邊的門徑也很熟悉,居然反問得沙正陽啞口無言。
「小妍,我只是說萬一……」沙正陽嘆了一口氣。
「如果真的是那樣,我也認了,……」孫妍瞪了一眼沙正陽,「就怕是你自己存着那些心思,不想回來倒是真的。」
這話說得沙正陽也只能無奈的攤攤手。
「正陽哥,你回省里來哪點兒不好了?如果能到省政府辦公廳,就算是才來沒法解決你的正處級,但兩三年內解決正處級可能性很大,而且省政府辦公廳里的正處級可比你一般的正處級分量要重得多,如果那時候你還想要下去,既可以到漢都,也可以到周鄰的涪崗、昭陽這些地市的區縣去,那比現在要好得多吧?」
沙正陽深深的看了孫妍一眼。
不得不說機關單位里是成長的最好溫床,哪怕只是在省計委才呆了一年多時間,孫妍就已經對體制內的種種升遷變化諳熟了,當然這可能也和她的「家學淵源」有關。
沙正陽從未相信孫立誠就是一個單純軍隊轉業幹部,能夠一步一步走上正廳級的漢化總廠黨高官位置,豈是頭腦簡單之輩?
只是這位自己的「准岳父」似乎把很多問題考慮得過於精明剔透了一些,方方面面全數考慮進來,以至於其中更重要的一些東西卻反而退到了其次。
這裏邊倒也無所謂對錯,只是各自的出發點不同而已,沙正陽能理解,也並無多少怨氣,唯有一些遺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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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徐守信被省紀委帶走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沙正陽差一點兒從座椅上蹦了起來,「我記得昨天市委常委會他還參加了,怎麼……」
「誰知道?」陸健也是滿臉震驚的神色,「上個星期他還帶着市公安局一幫人來調研經開區成立公安分局的事情,你不在,我作陪,我看他精神狀態挺好啊。」
「那可不見得。」奚重山搖搖頭,搓揉着臉頰,「我聽說譚興志被帶走之後,他就情緒一直不太好,還住了兩個星期的院,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現在看來,估計他是以為過關了,所以才會輕鬆一些,誰曾想……」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的確讓沙正陽有些意外。
徐守信在宛州的風評很一般,或者說不是很好,但是也談不上什麼臭名昭著,但他的手的確伸得有些長卻是事實,尤其是對市公安局那邊干預頗多,在顧紅普時代就屢遭詬病,但依然故我,一直到林春鳴來之後,才稍微收斂了一些。
但你要說這種伸手干預有多大的問題也說不上。
他是市委常委、政法委i書記,公檢法司理論上都屬於他領導,只不過這種領導按照比較標準的說法應該是政治領導、原則領導、方向領導、隊伍領導,而對於一般的具體業務和人事安排,則不應該過多插手才對。
譚興志的落馬對全市都震動不小。
公安機關的一舉一動始終是社會輿論的焦點,這在未來一二十年間都從未改變。
說一句不客氣的話,一個派出所長出事都要比一個區縣的副區長副縣長或者一個檢察院法院的檢察長院長出事更能引起人們的關注,而一個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出事,那幾乎就比得上一個副市長出事了。
無他,公安機關牽扯麵太大,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催糧催款,刮宮引產,基本上衣食住行,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兒,樣樣都能牽扯到,而尤其是在警務和非警務尚未真正釐清關係的這個時代,就更是如此了。
徐守信不太可能和吳定義一案牽扯上關係,否則不可能拖到如此之久。
連吳喬生都只是被調離宛州,周俊雄被交流到市林業局擔任局長之後這麼久了,大家都以為這件事情也許就要差不多平息下來了,沒想到又再起波瀾了。
徐守信的被省紀委帶走,意味着從譚興志一案中衍生出來的問題開始發酵了,但是只是一個徐守信倒也算不上什麼,就怕還會牽連出更多的人來。
「多事之秋啊。」陸健也悠悠的來了這麼一句,「還說開發區公安分局能儘早籌建起來,上個星期徐守信和祁局長來都態度積極,我還在想看能不能在12月底之前就掛牌,現在看來,懸了。」
「也未必。」沙正陽搖搖頭,「徐守信出事,總還有其他人來接替他的位置,說實話我看他這一年多對正經八百的工作沒太大興趣,倒是對一些旁門左道的事兒很來勁兒,當然譚興志出事之後他就安靜了許多了,換一個人來,沒準兒就能借着這個契機推進工作了。」
「正陽你的意思是新的政法委i書記會是省里來?」陸健若有所思。
「這話我不敢說,不過咱們都能掂量得到。」沙正陽含糊以對,不正面回答,「咱們不管其他,還是做好自己手裏的工作才行,卡夫食品那邊還在猶豫,咱們也別太殷勤,免得人家還覺得我們是不是有啥陷阱,不過我覺得雀巢那邊還可以使使勁兒。」
「雀巢那邊盧雅在盯着,但那邊要求很高,感覺有些拿捏的味道。」奚重山也很苦惱。
先易後難,現在像卡夫和雀巢這些國際大品牌食品企業,就沒有那麼容易隨便拿下了。
這些大品牌,眼光高,要求苛刻,前置條件多,尤其是對一些細節問題更是格外較真。
談了好幾次,也來考察過了,就沒聲音了,你要說有點兒希望都沒有,好像也不是,就這麼把你吊着。
你主動聯繫,他也會回應,但是總是要以各種理由把你拖着,或者就提一些明顯難以滿足的條件,希望能達到,這讓管委會也是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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