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晗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死去的那一天。
慕蓉穿着大紅的嫁衣,全身光華璀璨,富貴逼人,高高在上的坐在她面前,將一把匕首丟給她。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臉上身上傷痕縱橫交錯。
不遠處是瀕臨死亡、奄奄一息的外祖母。
「這世上唯有我才配得上他。而你,不過是我們養的一頭供血的豬而已,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若非顧家那個祖傳的怪病須得有你的血才能醫治,我何苦費心養着你這樣一個賤婢!」
「你這個醜八怪,別說娶你,就是看你一眼,只怕漪瀾也做不到!」
「想救你外祖母也可以……親手剜下你這對眼珠子,送給我做結婚賀禮,我可以考慮放過她!」
尖利刻薄輕蔑的聲音猶自響在耳畔,外祖母臨死前的依戀不舍、不甘憐惜猶在眼前。
慕雲晗心如刀絞,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經過這麼久了,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可這一刻,站在這個地方,對着面前的這些人,她仍不能從容。
她垂着眼,盡力不讓自己去看顧漪瀾,不看余媽媽,不看屋裏的任何擺設。
她怕自己每看一眼,心中那些深藏多年,她幾乎以為已經平靜了的恨意,會控制不住地爆發出來!
顧漪瀾沉默地看着她,朝余媽媽比了一個手勢。
余媽媽頷首,輕聲道:「老奴是慕侯府的家生子,祖上世代都是給姑娘們熬藥製藥的……
打小兒,老奴就跟着老奴的娘熬製這個藥,這藥精貴,每一種藥放入湯中的時間、火候,都不能有絲毫差錯,不然就會影響藥效。
老奴跟着娘學了十幾年,二十出頭,他們才敢讓我自己熬藥。
剛開始,是給剛選拔進府的姑娘們熬,熬着熬着,就給府里的小姐們熬。
都說老奴手藝好,熬出來的藥藥效超高,姑奶奶出生以後,老夫人就把老奴調派去伺候她。
什麼好藥補藥都給她用,就像不要錢似的用藥來堆,因為老太爺說了,神官夫人務必是要出在嫡系的。
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嫡系的風光富貴,不然那些個窮骨頭,一旦做了神官夫人,窮人乍富,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醜態來。
大家都說姑奶奶天賦高強,血液純淨度數一數二,百年難遇,老奴也一直這樣以為,與有榮焉。
直到那一年族中大選,選出了一個叫慕雲晗的小姑娘……」
余媽媽頓住話頭,驚恐地看了慕雲晗一眼,跪拜下去:「請大小姐恕罪,老奴非是有意冒犯您,而是那位姑娘,她確實與您同名。」
慕雲晗面無表情,默不出聲。
顧漪瀾看了她一眼,抬手:「恕你無罪,繼續說。」
余媽媽又行了一禮,輕聲道:「那位姑娘,剛入選時就出了名,大家都曉得她天賦極強。
老奴記得那一天,姑奶奶發了極大的火,把屋子裏的東西都砸了……
老太爺和老夫人關起門來和她說了一席話,她又好了,親親熱熱去和那小姑娘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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