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古楞從潰牆順利進入,兩萬的人馬宛如是一條長蟲般爬進關內。
只是長城內的地形複雜,從野林嶺潰牆進來所面臨是一片山地,只有斬玉石的走私團伙用腳走出來的一條蜿蜒的山路。
兩萬人馬根本沒有空地進行休整,只能一字縱隊地繼續前進,但這座山嶺的地形顯得十分的險要。
且不說周圍的草叢充滿毒蛇和毒蟲,即便他們派出的前哨隊伍,在偵察的過程中便摔下山崖死了好幾人。
「領主,正是此處地形險要,所以這個潰牆才不被明軍所覺察!只要翻過前面那一條河和那一座山,周圍都是平坦地帶,你們便可以縱馬四處劫掠了!」斬玉石是此次的嚮導,指着前面的山頭興奮地道。
阿木古楞打量這個臉帶着討好之色的漢奸,便揮手下達指令道:「小心戒備,着令前哨先尋一個開闊之地進行休整!」
雖然這裏的地形險要,但他亦是時刻提防着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故而他當務之急是尋得開闊之地站穩腳跟。
憑藉他所率領的二萬蒙古騎兵,縱使面對明軍的三大精銳之一,他亦是能夠「進可攻、退可守」。
正是如此,當務之急是先尋得一處開闊地帶休整,從而避免這條防衛力量單薄的一字長蛇陣被明軍進行偷襲。
嘶……
兩萬的隊伍在這種嶇崎的山道中前行,很多馬匹被旁邊的荊刺傷到皮膚或眼睛,致使不少馬匹受驚而發出嘶鳴。
啊……
一個蒙古騎兵踩在一塊鬆動的石頭上,整個人跟隨不堪重負的石頭摔了下去,便是摔得沒有了聲息。
砰!
一個蒙古騎兵被一條毒蛇咬了腿,當即栽倒在地上,先是痛苦地抽搐,然後整個人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這些意外事件給這支隊伍帶來了一定的心理壓力,但最讓他們害怕的還是明軍。
由於誰都不敢保證這是不是陰謀,故而此次前進都懷惴着一種擔心,特別他們此刻已經進入了關內。
好在,探子不斷確認前面並沒有埋伏,而他們從山嶺走下來的時候,終於順利地來到了一個開闊地帶。
這裏宛如是一個縮小版的草原,那些馬匹來到這裏便是走不動了,何況前面是一條清澈的河水,宛如是從地獄來到了天堂般。
咕咕……
走在前面的隊伍越過了那片大草地,放開一支緊攥的馬繩,便跪在清澈的河水前,當即伏身痛飲起來。
這一路走來,他們所攜帶的水幾乎喝光,不少人經過此次的翻山越嶺早已經是饑渴難耐,故而顯得十分的滿足。
不僅是這些蒙古兵,那些馬匹更是口渴,同樣伸着脖子痛飲着清澈的河水,這河水當真是有點甜。
「我們在此紮營!先檢查水源是否安全,四下進行戒備和探查!」阿木古楞亦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當即便下達指令道。
對於行軍打仗的軍隊而言,最重要是的軍糧,而其次則是飲水問題。
當年的土木堡之變的最大教訓便是軍隊遭受飲水危機,致使那支精銳部隊完全發揮不出應有的戰力。
此次他們先是從王城奔赴八達嶺,接着從八達嶺長途奔向野林嶺,然後從潰牆進來又走了一段極崎嶇的山路,致使所攜帶的水源已經耗盡,而今人和馬饑渴難熬。
只是如今,他們無疑受到了上天的眷顧,讓他們解決了目前最大的難題。
如此清澈的河流自然不可能存在太大的問題。縱使上游被人投毒,那亦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流掉毒性,且在旁邊挖坑亦能順利解決水源問題。
隨着命令下達,在那片淺河灘的草地上,很快便紮起了一頂頂帳篷,毅然是一個隱藏在山林間的軍營。
中軍大帳中,阿木古楞召集着自己的部下,正在認真地研究着這周邊的地形。
事實果然如同斬玉石所說的一般,只要他們翻過前面的這一座山,那麼前面便是開闊的平原地帶。
只要他們到了開闊的地帶,憑藉着他們出色的野戰能力,以及讓明軍望塵莫及的機動能力,那麼他們當真是來去自如。
至於他們一直心心念念的物資和女人,似乎真的是唾手可得了。
阿木丁楞注意到前面那座山還要經由一個山谷,得知這個山谷唯一的路,不由得微微地蹙起眉頭。
儘管他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但此刻並不敢掉以輕心。若是明軍提前在那裏埋伏,那麼他們二萬人從這裏經過,至少得損失一半以上的人馬。
「山谷那裏是最佳的設伏地點,咱們應當小心才是!」
「不錯,明軍向來狡猾,沒準他們正等我們從那裏通過呢!」
「管他呢!不說咱們是不是自己嚇唬自己,只要直接闖過去,大明的女人便任由我們糟蹋!」
……
阿木古愣召集着眾頭領進行相商,很多頭領對山谷那裏充滿着擔心,但亦有不少頭領對此並不過於重視。
在一些激進派看來,縱使大明軍隊真的埋伏在山谷兩旁,但他們直接闖過去便是,並不打算撤回關外。
「領主,你且放一百個心!此次我從年初至今已經走了不下三十趟,至今明軍都不知曉這個潰牆,此處斷然不會有任何問題!」斬玉石知道阿木古慚還是心存余慮,顯得十分自信地保證道。
自從他發現這一道新潰牆後,亦是一直擔心被邊軍會發現他走私的事實,故而對明軍時時進行警惕。
只是此次位於長城的東邊,又界乎薊州和遼東的邊界處,擁有着極強的天然隱秘性,卻是很容易被兩邊的守軍所忽視。
加上他從中進行了打點,故而他對這一條通道十分自信,並不認為明軍真的如此神通廣大、未卜先知埋伏在山谷兩旁。
阿木古楞結合着大家的意見,特別看到斬玉石的那一份信心,便對着自己的一個心腹進行安排道:「巴科圖,你帶領你的人馬前去探查山谷,今晚便是駐紮在那裏!」頓了頓,又是鄭重地作出決定道:「明日一早便啟程,開始我們的狩獵之旅!」
「遵命!」巴科圖深知這個事關重大,當即便是鄭重地道。
斬玉石等人感受到阿木古楞的那份決定,卻是知道縱使有少量的明軍在山谷兩邊埋伏,亦是無法擊退阿木古楞進犯大明的野心。
傍晚時分,營地生起了一堆堆篝火。
阿木古楞派出了好幾支隊伍,讓他們查探周圍的情況,從而避免被明軍包圍。
只是這些隊伍陸續返回,卻是沒有發現明軍的蹤跡,甚至向南的那一支隊伍翻過那座山到達了開闊地帶。
在得到親身的確定後,大家都知道眼前這一座山是他們最後的一道難關。
若是明天他們能夠成功地翻越過去,那麼他便可以取得此次突襲的成功,甚至憑藉着這支強大的兵馬橫掃整個大明的腹地。
「首領,剛剛我探查這條河上游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問題!」一個體形瘦弱的小頭目猶豫一番,最後進行匯報道。
阿木古楞當即便是警惕起來,對着這個存在感不強的小頭目詢問道:「夫伊熱,你往西探了多少里?是不是發現了明軍的蹤跡?」
儘管現在的進展十分順利,只是如此順利卻讓他想起石竹灘那晚的戰鬥,故而他心裏亦是生起了一絲的不安。
雖然斬玉石顯得十分值得信任,且這一路確實沒有發現明軍的蹤跡,擺在眼前只有一座山,但總是隱隱感到事情充斥着一絲陰謀。
正是如此,在這個不怎麼受自己待見的部下說出發現問題的時候,當即便是引起了他的警惕和重視。
斬玉石等人聽到這一番話,亦是紛紛扭頭望向這個身材瘦弱的小頭目。
「回稟首領,因上游的道路嶇崎,我往西僅僅只前行了一里地,並沒有看到明軍的蹤跡!」面對着眾人的目光,夫伊熱顯得老實地回應道。
斬玉石的心當即便是放回肚子裏,顯得有所不滿地道:「西邊是一片高地,那裏的比今日所走的山路還要嶇崎難走,明軍怎麼可能會駐防在那裏,你肯定是多慮了?」
阿木古楞覺得這是虛驚一場,便將懸着的心重新放下道:「只要西邊兩里內沒有明軍大軍駐紮的痕跡,那麼咱們便不用理會,你亦不要製造恐慌!」
儘管俺答大汗在臨走前叮囑他多加警惕,只是現在的問題其實亦擺在眼前,目光最大的難關便是前面的這座山。
至於西邊幾里外是否有明軍大軍駐紮,這已然不是重要的事情,畢竟他們只需要離開這裏便是天高任鳥飛。
「首領,雖然我沒有發現明軍的蹤跡,但發現這條河的河道明顯縮小了很多,所以隱隱間覺得此事不妥!」夫伊熱一咬牙,還是堅持將自己的顧慮說出來道。
眾人聽到是這個理由,便有人不以為然地道:「河床的位置跟每年的雨量有關係,冬季很多河流都會枯竭,這根本不算是事!」
「不錯,今年這一帶的雨水比較少,且現在才是六月,河床低一些亦實屬正常!」斬玉石沒想到這個蒙古人如此膽小,便是淡淡地說道。
阿木古楞亦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不由得無聊地打了一個哈欠。
「呵呵……確實是我多慮了,西邊並沒有發現明軍的蹤跡!」夫伊熱聽到大家是如此的意見,亦是做出讓步地道。
只是話音剛落,西邊突然傳來了一陣炮聲。
這……
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雖然這個炮聲顯得有些遠,但無疑是從西邊傳過來。
夫伊熱剛剛還大言不慚地說西邊沒有明軍,結果這個屬於明軍特有的炮聲,無疑是被當場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明軍為何放炮,這炮聲又是怎麼回事?」
阿木古楞等人聽着這個顯得比較近的炮聲,卻是不由得疑惑起來。
如果這是針對他們的炮擊,那麼這炮聲不該顯得如此之遠。只是這場炮擊不是針對他們,那麼明軍為何會突然間放炮,難道還有另一支蒙古軍隊遛進關內不成?
夜幕降臨,整個天地陷於漆黑之中。
從蒙古營地往西三里地,這裏原是一片茂盛的山林。每逢雨季,這裏匯集着周圍的雨水,從而形成河流由西向東奔騰而去。
只是在去年冬天之時,這裏悄然築起了一道結實的石壩,致使這個茂盛的山林出現了一個大水庫。
「放!」
身穿鎖子甲的俞大猷是一個成名很早的名將,在身後火把的照耀下,顯得十分從容地揮出乾枯的手刀道。
他出身於軍戶之家,早年從父親那裏繼承百戶的世襲職務,於嘉靖十四年考了武舉人,從而被任命千戶。
不過他的仕途坎坷,經歷過貶職和不得志,只是他並沒有就此沉淪,而是在廣東贏得平定安南范子義叛亂和海南的形勢等功績。
而後在東南抗倭的戰線上,與戚繼光並稱為「俞龍戚虎」,帶領着他所創建的「俞家軍」掃平了為患多年的倭寇。
由於得到林晧然的賞識和重用,俞大猷從廣東總兵直接被調往北邊,很快便出任了舉足輕重的遼東總兵。
在任職的這些年裏,他亦沒有辜負林晧然的信任,雖然沒有像石華山和戚繼光那般耀眼,但早已經成為了遼東的定海神針。
俞大猷目光堅定地註定着前面的石壩,雖然他並不想跟石華山和戚繼光爭強鬥勝,但亦是一直覺得他的俞家軍被低估了。
只是經過這大半年的策劃,他知道終於是到了收穫的季節。
至此,韃子不該只記得石家軍、戚家軍、馬家軍和騎兵營,而是亦要知曉大明第五軍團「俞家軍」的名號。
轟隆!
早已經蓄勢待發的一排雷神大炮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突然發出了陣陣的轟鳴聲,一枚枚黑色的炮彈重重砸向了那一道石壩。
石壩在一連串的炮彈面前,很快便出現了一個缺口,而後整個石壩突然間崩塌,湍急的水流不理會漆黑的夜色朝下游奔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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