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空曠的房間中不斷的傳出一陣有節奏的不明聲音,其間還夾雜着粗重的喘息聲……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房間中揮汗如雨。
他看上去有些少年老成,神情中有着一絲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堅毅。赤着的上身才完全的彰顯着他的青春活力,腹部恰到好處的分佈着六塊腹肌。
此時他雙手揮舞成風,正對着這個訓練室中安置的練功木人不斷的擊打着!
啪。
啪啪。
啪啪啪!
……
吱呀!
嘭!
訓練室的房門陡然被一股大力推開,然後一個青衣小帽書童打扮的少年出現在了門口。
書童少年一臉焦急,雙手扶膝,大喘着粗氣,一進門就沙啞的嘶吼了一聲:「少爺,老夫人生了急症,快……快不行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強行收了回去。
因為他陡然感覺自己身邊一陣風閃過,再一抬頭,這個訓練室中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書童嘴角一彎,慢慢的挺起了腰身,哪裏還有一點剛才焦急和喘息的樣子。
他好整以暇的來到了訓練室的窗邊,微微的把窗子打開了一個縫隙,然後玩味的看着急沖沖的跑出去的那個身影。
那就是他們落雲城吳府大少爺吳浩。
只見吳浩拽了一件白色的長袍就跑到了大街上,然後用事實詮釋了什麼叫做「一秒穿衣」!
「呼」的一聲,精赤着上身的肌肉男就化身成為了白袍公子。
……
落雲城的街上行人絡繹不絕,臨街的攤位叫賣不斷,一副熱鬧景象。
然而吳浩的出現卻讓這幅熱鬧景象畫風陡變。
只見他騎着一匹黃驃馬在鬧市之中狂奔,所過之處雞飛狗跳,驚呼大叫之聲此起彼伏。
吳浩看上去馬術不凡,他熟練地操控着駿馬左躲右閃,避開一個個攤位與行人。那些一波又一波的驚叫大體上是驚嚇居多,倒是沒有人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
當然沒有受到傷害只是相對而言,吃包子的嚇得把包子扔到地上,路上的行人沾上一些馬蹄濺起的灰塵、泥土卻是在所難免的。
偶爾有的攤位對於公共的通行空間侵佔的太多的,就成了損失最大存在。黃驃馬一陣風一般衝過,剮蹭的他們攤位上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一時之間,街面上呼喝聲、馬嘶聲、驚叫聲、咒罵聲、還有貨物落地「叮叮噹噹」的響聲交織成了一團。
「什麼人,竟敢當街縱馬!」
陡然一聲嬌喝在街之內響起,發出聲音的是一位青衫佩劍,俠女打扮的少女。
少女粉目含煞,怒視着正迎面而來的吳浩,右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看着當街縱馬的紈絝絲毫沒有悔改之意的樣子,俠女的長劍微微出鞘。
只要等會兒對方經過的時候,她略施小計,一定能夠讓這狂徒摔個鼻青臉腫。
近了,更近了……
少女正要發力一怒拔劍之時,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按在了她拔劍的手上,生生的又把即將拔出的寶劍按回了劍鞘。
於此同時,一個磁性的聲音響起:「師門任務為重,師妹不要節外生枝……」
說話的卻是少女身旁一位俠士打扮的青年。他輕輕一拉,就把少女拉到了一旁,避開了狂奔而來的黃驃馬。
他靜靜的看着縱馬狂奔的少年,兩人的目光交錯了一下,然後黃驃馬呼嘯而過。
「師兄……o(≧口≦)o!」
被人阻止了自己的行俠仗義,少女不滿的拉着長聲對着師兄表示抗議。
師兄溫和的笑着,對着少女輕聲的解釋着:「此地並不是我們宗門勢力範圍內,一切行止都應當低調。當務之急是儘快的查找到奪心魔的線索。剛才那人看衣着打扮一定是此地大戶人家的公子,我們何苦為了些許小事得罪了地頭蛇。」
儘管覺得自己的師兄說的有些道理,可是少女依舊氣憤難平,她甩開師兄的手,氣沖沖的說道:「低調、低調,我們都低調了大半個月了,奪心魔的毛都沒摸到一根。」
說道這裏,她眼珠嗚嚕嚕一轉,看着正在街上縱馬的那個身影,用劍鞘指着他叫到:「此人如此猖狂,說不定他就是奪心魔!」
青年俠士苦笑着搖搖頭,知道自己又要花一番力氣勸導自己的師妹了。他正在考慮措辭,就聽到一陣「嗤嗤」的破空聲。
青年全神戒備之時,卻注意到一道道白光從奔馬上面那個紈絝少爺手中扔出,靠着驚人的眼力,他很清楚的看清楚了那是一個個的碎銀子,而這些碎銀子落點的目標,正是攤位被撞壞的那幾個攤販。
比起自己的師妹來,青年到底經過了一番的江湖歷練,所以他很清楚的能夠判斷出,這些銀子已經略微超過了他們被撞壞的貨物的價值。
「想不到此人節操猶存……」青年心中剛剛泛起這個想法,就聽到一陣震天的歡呼聲!
「謝吳少爺賞!」
一時之間,街面上彩聲雷動。
不管是得了賠償的,還是沒有得到的,都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街上的氣氛就好似過年了一樣。
那種感覺,就好像剛才那個少年扔過來的不是一個個碎銀子,而是一塊塊金元寶一般。
「不容易啊,終於從吳大少手裏見到回頭錢了啊!」
「是啊,吳老摳也有大方的一天啊!」
「怕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噓,你們小聲點,別忘了吳大少的書童吳峰還沒走呢,小心被他聽到,讓咱們找錢啊……」
以青年俠士的耳力,這些商販的議論聲自然絲毫不漏的被他聽到。
聽的一頭霧水的他,忍不住來到一個正在收拾攤位的攤販前問道:「這位老丈,剛才過去的這位吳少爺挺有名麼?」
這位出攤的老人家因為得了銀子心情正好,再加上看着眼前的後生扮相不凡,所以他耐心的解釋道「嘿嘿,何止是有名,人家還有錢呢。」
說着,他舉起顫顫巍巍的胳膊對着長街從東到西一指:「看了沒……整條街都是他們家的!」
青年恍然的點點頭,怪不得這些人議論吳公子時這般小心,說起來這些人也是在吳家底下討生活的。
根據他的經驗,如果整條街都屬於吳家的話,這些攤販在此處擺攤恐怕都要定期交上一些租金的。
聽這些人議論吳大少,並不像是苦大仇深的樣子,而是玩鬧調侃居多,可以想像那位吳大少絕不是紈絝跋扈之輩。
再加上剛才吳大少賠償商販的行為,讓青年對這位吳大少又是高看了幾分。
不過師妹說的「說不定此人就是奪心魔」的話語,終究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漣漪,抱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想法,青年不動聲色的又開始打聽這位吳少爺的事跡。
街頭擺攤的商販,自然比不得宗門弟子的精英教育,他三兩句話就呵到了這位老丈的癢處,使得他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吳少爺,大名叫做吳浩。聽說他原來的名字叫做吳昊,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改了!」
老丈一邊說着,一邊凌空比劃着,區分着「浩」和「昊」兩個字。
「吳浩少爺可不簡單,自小就異於常人。聽說浩公子伴玉而生,一歲就能行走無礙,三歲就能吟詩作對,五歲做文章一篇,引得夫子驚嘆。十歲參加縣市中得童生,十二歲又中得秀才。」
這位老丈搖頭晃腦的說着,十分的流利,仿佛這段話已經對着很多人說了很多遍似得。
接着,他就悠悠一嘆。「哎!只可惜天妒英才。十三歲時吳少爺卻得了失魂症,渾渾噩噩一年,荒廢了學業。一年後病好不容易好了,卻也變得性情大變。他對於舞文弄墨失去了興趣,卻是開始痴迷武藝,現在成了東山武館的精英弟子。」
俠士青年點點頭,儘管對於所謂的「東山武館」不以為意。但是青年還是能夠通過剛才控馬和拋銀子的技法看出那個吳少爺還是有着幾分藝業的。
大約能夠相當於他們宗門的雜役弟子吧……
老丈被引起了談興,繼續賣弄的說道:「當然對於吳少爺來說,最大的改變並不是他從一個才子變成一個武痴。更大的改變來自他的性格方面,正是這方面的原因,我們才給他給了個外號叫吳老……」
老漢說道這裏,聲音戛然而止,憋了半天才輕咳了幾聲,卻是再也不發一言。
青年俠士順着老丈剛才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個青衣小帽、長相清秀的書童從那邊走來。
或許是感覺到了青年的注視,書童緩緩的衝着他點了點頭。然後他和和氣氣的給街上被自家少爺衝撞的街坊們道着歉,一路緩緩消失在了俠士師兄妹的目光中……
待到吳浩策馬狂奔數里,來到自家吳府的大門的時候。他腳上發力在馬上一蹬,呼的一下就竄上了自己家的院牆之上。
家裏面的幾個巡邏的護衛,聞聲呼嘯而來,等看到了他的身影又齊齊的停止了腳步。
吳浩大門不走,非要上牆!
他並不是為了裝逼。
而是因為他們家的格局完全是園林式設計。講究一步一景,曲徑通幽,路徑佈置的彎彎繞繞。
聽說了自己母親病重的消息的他,哪裏還有耐心去按照正常的路徑去繞到她那裏。
自然是走房頂效率最高。
他一邊在一個個或高或矮的房屋上騰挪縱躍着,一邊暗暗後悔這麼長時間待在武館沒有回家看看了。
萬一子欲養而親不待……
想到自己的母親,吳浩的眼中微微的發熱。
他呼嘯的衝到了母親的住處,不待門口守着的丫環通傳就闖了進去。
一進去,他就悽惶的喊道。
「娘!」
「娘!」
其聲之哀切,令聞者……落淚。
就連屋子裏面隱隱約約傳來的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不過吳浩一闖進屋子裏,就知道剛才隱約聽到的稀里嘩啦的聲音是什麼了。
屋子裏面的景象一目了然,四個中年婦女兩兩相對而坐。
這幾個人吳浩認識三個,一個是家裏的管家趙伯的妻子,一位是自己的奶娘劉姨。至於正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赫然就是自己的母親!
儘管還有一個貴婦人打扮的人,吳浩不認識,但是他很清楚這些人在幹什麼。
桌子上面那一個個小方塊已經深深的把她們給出賣了。
打、麻、將!
此時,他的母親大人,正拿着一個紅中,高舉着,定定的看着雙目通紅,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闖進來的吳浩。
她微微愣了一下,最終還是把紅中給打了出去。
然後她抬起頭來笑靨如花的對着吳浩說道。
「兒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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