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當中。
居所之內。
符紙封住了四面八方,並交相呼應,以符紋的軌跡而張貼。
這雷符以蘇庭法力繪畫,經符筆書寫,借硃砂顯跡,在上人境中,威能已是不淺。
就算是雲跡道人親來,也不能一瞬之間破門而入,更不能窺探其中。
除非是國師這樣的人物在窺探。
但國師這樣的人物,若有窺探之意,那麼蘇庭腦海中關於陸壓的傳承,必有響應,故而此時也算穩妥。
「余字輩的那些個傢伙,不敢輕易打擾我。」
「而這道觀畢竟是元豐山的地方,也是在京城之內,司天監治下,也不會有什麼外敵來攻。」
「算是個難得的閉關之所。」
蘇庭稍覺滿意,他之所以在盛會之後,立時離開司天監,來到這道觀之中,自然不是他對元豐山有多麼深厚的歸屬感,也不是他對司天監有多麼不滿。
而是因為,他得了葫蘆之後,心中早已急切難耐。
自凝就道意之後,他以飛劍之法溫養的神刀,便近乎大成。
時至今日,修成陰神,凝就法力,他的道路,與劍仙再不一樣。
尋常修行人,到了這一步,或竭力打磨此劍,力求鋒芒,或收入體內,漸漸融於己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為本命飛劍,走向劍仙之道。
而蘇庭雖然藉助這煉製飛劍的法門,但從一開始便是在煉刀。
刀已大成,他的道路,與劍仙再不相同。
神刀須得有載體。
而載體落在了盛會魁首所應有的這個葫蘆當中。
蘇庭不知道這個葫蘆來歷如何。
但他知道這個葫蘆,極為不凡,因為他看不透這葫蘆的材質。
單論材質,在蘇庭見過的諸般法器之中,無一可比。
唯有神刀,以及五行甲,才能與之相比,但這三者都是一樣,都是無法用法器或者法寶去衡量,難以看透虛實來歷。
「跟我稱兄道弟的那老傢伙說過,這個葫蘆經過高人煉製,必成法寶級數,就算不加以煉製,單憑這材質非凡,其玄妙之處,也可堪比上等法器。」
「如此葫蘆,這般不凡,用以盛裝我這神刀,也算足夠。」
「這便不至於因為承載不住,被這神刀鋒銳,傷得千瘡百孔,功虧一簣。」
蘇庭深吸口氣,心中略微緊張。
畢竟他接下來要動手煉製的,或許將是自己今後修行道路上,最為依仗的寶貝。
而且,他也可算是第一個運用這種方法,煉製斬仙飛刀的。
因為陸壓生來便非凡人,乃是火內之珍,離地之精,三昧之靈,自誕生於世,便有大法力加身。
斬仙飛刀乃是以神鐵修煉,采日月精華,奪天地秀氣,顛倒五行,至工夫圓滿時,如同黃芽白雪,即是飛刀。
而要采日月精華,奪天地秀氣,並顛倒五行,用於這神刀之上,也只有陸壓這樣的大法力方能施為,別說是蘇庭這麼點兒道行,就算是蘇庭修成了陽神的真人,多半也力不從心。
但陸壓不知是在嘗試一種新的法門,還是為後來傳承者着想,故而運用了這樣的煉製手法。
這一種特殊手法,也算得是為蘇庭這般道行由淺而深的修道後輩所準備的。
「希望不要廢了我這無數心血。」
蘇庭微微閉目,心中這般念着。
畢竟陸壓是個在傳承之中,連修行功法都沒有準備的人物。
這早已在蘇庭心中立下了不靠譜的印象。
——
靜室當中。
蘇庭盤膝而坐,神色肅然,雙目微閉,心神沉入識海當中。
識海當中,陰神也已顯化,變作一個身形虛幻的蘇庭,雙手交疊捧於小腹,而掌心正有一個紅色葫蘆,光芒閃爍,氤氳莫名。
內中的傳承,關於斬仙飛刀的一切記載,不斷浮現,與陰神交會。
過了半晌,蘇庭驀然睜眼,取過葫蘆,放置身前,用法力運轉,懸於半空……接着,他又取過神刀,放在葫蘆口上。
這個葫蘆,材質不凡,晶瑩如玉,而觸之似木,通體紅潤,仿佛還在生長,生機勃勃。
至於神刀,僅兩指來寬,約七寸來長,通體漆黑,看似尋常,實則鋒芒內斂,不顯於外。
「落!」
蘇庭緊緊咬牙,緩緩操縱神刀,試圖落入葫蘆當中。
只是,神刀固然僅是兩指來寬,未足七寸之長。
但葫蘆口卻是更為狹小,不夠寬闊。
若是強行壓下神刀,興許神刀鋒芒,便將這葫蘆口切開。
他不敢強行施為,只運用內中記載的法門,不斷煉化神刀,以雷霆法力,不斷沖刷。
時候一點一滴過去。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三個時辰。
五個時辰。
十二個時辰。
一天。
兩天。
三天。
——
時日過得極快。
余仁等人曾前來求見蘇庭,但卻被那雷符所阻。
他們心知二老爺在閉關當中,而且必是極為隱秘,故而閉關之前,甚至沒有與他們明說。
因此這些時日,他們沒有來尋蘇庭,生恐打擾了二老爺的修行。
倒是余仁心細,知曉蘇庭在盛會之上,才剛突破上人境,此時修行,倘如是穩固陰神倒也罷了,萬一是急功近利,生怕出現什麼差錯,故而尋來三位師兄,與自己護在院落四方,時刻護法,避免外人來擾,也避免二老爺修行之上有什麼差錯,可以及時援手。
只是他們心中頗為不解,甚至不滿的是,二老爺來到了元豐山的道觀,為何還如此謹慎,布下陣法來修行?
而且這一場閉關,既然如此長久,不與他們說明,自然也會被他們察覺。
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
——
而實際上。
蘇庭此時心中更是惱怒到了極致。
陸壓傳承果然不大靠譜。
只說將修煉至大成的飛刀,錘鍊十二個時辰,就足以落入葫蘆當中。
可偏偏他錘鍊了三天三夜,幾乎筋疲力盡,也沒能把神刀錘鍊到可以化入葫蘆的地步。
「三天三夜,也沒有半點可以變化的跡象,怎麼像是在做無用功?」
「再這麼下去,我得耗盡法力,開始傷及根基了。」
「難道就這麼收手?」
蘇庭心中不甘,暗道:「我已煉製三天三夜,難不成要就此放棄,徒作無用功?但繼續煉下去,我法力不濟,必定傷及根基。」
說到底來,他終究還是初入此境,堪堪踏破四重天,才剛修成陰神,凝就法力。
但真要論起來,他所學乃是雷部真傳,又是凝就道意,且根基打得牢固,自身法力之渾厚,尤勝杜恆這等五重天巔峰的上人。
一般上人,如此源源不斷消耗法力,興許三五個時辰便將力竭,不僅是法力耗竭,更是陰神疲憊不堪。
而蘇庭已然煉製三天三夜,未有停歇,此刻才有心力不濟的跡象。
這本是他足以自傲的底蘊。
然而此時他心中卻充滿了挫敗之意。
正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
忽然之間,神刀驀地一顫!
刀化神光,仿佛從鐵質,化成了一縷氣息。
一瞬之間,神刀落下。
從葫蘆口中,落入了葫蘆之內。
「成了!」
蘇庭心中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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