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時。
「今次本門長老弟子,同樣折損許多。」
雲雙道人低聲道:「不過相對而言,魔道折損更大,尤其是兩位魔尊的折損,算是至今以來,本門最大的一場勝果。」
經過昨夜惡戰,雲雙道人也受創不小,氣息虛弱,疲憊不堪。
今次取勝,甚至斬殺兩位魔尊,讓雲雙道人心中也覺暢快,但念及本門折損的長老弟子,又不免感到沉重。
「很好。」
正一說道:「今次之後,你等回宗修整,會有其他長老前來接替……你們交接一下,將許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告知於這些同門便是。」
雲雙道人點了點頭。
蘇庭想起一事,叮囑道:「不要忘了,接去那些被魔道所傷的弟子,好生照料,待此事之後,蘇某自會尋找方法,替他們清除魔氣。」
雲雙道人看了過來,躬身施禮道:「多謝真君。」
蘇庭揮了揮手,道:「下去罷。」
雲雙道人看向正一,見本門地仙點頭,方是退去。
正一平靜說道:「看不出來,你對我守正道門的弟子,倒是不錯。」
蘇庭笑了一聲,說道:「抵禦魔道而傷,倘如事後還要抹殺他們,又怎麼稱得上正道?你大可放心,蘇某一定祛除他們身上的魔氣。」
正一點頭道:「有勞了。」
蘇庭拍了拍衣衫,說道:「我今日動身,往東方而行,調派我元豐山的防禦,而這北方抵禦之事,全靠你了。不過,你還要注意,倘如蘇關兒親自現身,你不見得是對手。」
正一淡然道:「我一直在等他。」
蘇庭取過一物,說道:「此乃蘇某信物。」
正一接過此物,赫然是一道符紙,隱約明白,道:「這就是你破碎虛空的方向?」
蘇庭點頭說道:「倘如魔道再次進攻此地,早知你在此抵禦,或許會針對你這位地仙,而布下大局,例如對方出現多位魔尊,甚至是蘇關兒親自出手的場面,你未必能夠抵禦得住。一旦抵禦不住,便傳訊於我,而有此信物,我破碎虛空至此,瞬息便到。」
正一頓時點頭,收了此物,道:「好。」
蘇庭見狀,笑道:「我本以為,你心高氣傲,不會收下的。」
正一平淡道:「我不認為此物會派上用場,但留個依仗,總歸沒有錯,所謂心高氣傲,不見得要送死。蘇關兒來了,我或許還未必懼他,但他若是率領多位魔尊,我未必能逃出生天……」
蘇庭嘿然一笑,他在典籍之中,查過這位正一地仙,昔年的謫仙,倨傲無比,目中無人,便連道祖當年,他也未必放在眼中。
放在當初,或許這信物轉手便被他捏碎了去。
不過如今的正一地仙,鋒芒內斂,要更為明智了些。
「今次斬殺兩大魔尊,誅滅第一魔君,誅殺數百魔道徒眾,短時日內,魔宗或許會消停些。」
蘇庭說道:「但是我門中那位神靈,正在號召各大宗派與修行世族,相助抵禦魔道之事。眼下元豐山守護的東海方向,只有本門半仙長老手執仙寶,一旦有變,至多堪比元魔劍君這樣的人物,抵擋不住魔尊的攻勢……我要親自趕去佈置,便不多留了。」
正一點頭說道:「此處有我,任他魔道猖狂,也不能侵進半步。」
蘇庭嘿然一笑,道:「你看似平淡和善,實則比我還要心黑手辣,我信你有這個本事。」
正一面無表情,並未回話,只是伸手一揮,示意他快些滾蛋。
蘇庭哈哈一笑,走出房屋之外,縱起雲光,消失在天際。
——
半空之上。
蘇庭回望一眼,略有些許凝重。
他對於正一,向來是覺得此人淡然平靜,處事平和,便是對他蘇庭展露殺機的時候,卻也是如清風吹拂一樣,暗藏鋒銳。
但這一次,他也算真正直面對方的凌厲之處。
凌厲的地方,不單單是誅殺辛尊的鋒芒,還是他定下的謀劃。
這個謀劃,在蘇庭下界之前,就先布下,期間勢必要死許多守正道門的長老及弟子。
換作蘇庭,拿自己還有元豐山的長老與弟子,來布一個局,他未必做得出來。
論起中土的謀劃佈局,其實正一還要比他更為合適。
「也就是正一,才能如此佈局。」
蘇庭嘿然一笑,暗道:「要是我一個外人,提出此事,以這些守正道門的真傳為餌,引魔宗來犯,再殲滅他們,恐怕那位守正掌教,便要與我翻臉了……」
他一路往東海方向而去,卻不禁又想起蘇關兒。
這位魔道宗主,真的是太過于謹慎了。
修成堪比真仙的大魔,也依然不敢涉險。
這便是他能在天庭注視下,長存將近千年的原因。
只不過這樣謹慎的蘇關兒,如何會派遣魔宗,大肆進犯中土?
近些時日,魔宗折損嚴重,真要計算起來,幾乎是搭進了一整座元豐山。
但魔宗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
而這一次,正一引出兩大魔尊,放在以往,簡直不能想像。
此次這般簡單引出兩大魔尊,實則便也是魔道急於攻入中土,過於急功近利的原因。
這與蘇關兒的決策,有着莫大的干係。
「一次不行,還有兩次。」
蘇庭冷笑道:「只要蘇關兒不放棄進攻中土,他便要將魔宗的底蘊,不斷拋出來……拋出來多少,蘇某便斬你多少……」
以眼下蘇關兒的態勢來說,他似乎為了達到什麼樣的想法,近乎於瘋狂,不惜把他千年心血所創立的魔宗,都盡數搭進去。
魔宗畢竟還是見不得光的,哪怕再能發展,也終究有個界限,其中底蘊,並非無窮無盡。
元豐山借道祖之名,光明正大發展了數百年,也才僅是如此而已。
如今魔宗的折損,已經超出了以往各方道門對魔宗的了解。
而蘇庭自覺把魔宗高估一些,可是照此來算,蘇關兒至少也是已經折損了半個魔宗。
試想雲雙道人,數十年心血投在北域道門,一朝傾覆,頹然不堪。
那麼蘇關兒為何能夠如此兇悍地將他千年心血,都盡數拋出來,親自葬送在進攻中土的半途上?
「中土兩朝紛爭,天下的歸屬,對他就有這麼大的吸引力麼?」
蘇庭暗罵一聲,念道:「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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