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雋搖搖頭喘着粗氣道:「不,這天下還離不了朕。朕不能倒下!」
「這就對了!」可足渾氏像哄孩子般哄道:「這朝廷上下,拿俸祿的人不少,可是真正幹事情的人還真沒有幾個。就像這領軍打仗吧?底下那幫人還真玩不轉!」
「那是!」慕容雋洋洋得意的道:「除了四弟勉強尚省心一點,老五、老六就沒有一個省心的。」
頓了一頓,慕容雋又嘆了口氣道:「這大燕帝國,眼下不就是一爛攤子嗎?整個帝國已經爛得到處都是窟窿,想修都不知道該從哪裏先下手了。」
「陛下,這可不像您啊!」可足渾氏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又低聲建議道:「如果陛下有想不通的地方,何不把遇到的事情跟臣妾說說,臣妾雖然愚鈍,但有個人聽您說話,總比您一個人悶着強!」
「嗯!」慕容雋沉吟着抬起頭,剛好看見可足渾氏溫柔的面孔:「後宮不得干政,同樣是鮮卑人慕容部忌諱的重要問題之一。但可足渾氏應該和以前那些干政的女人不一樣吧!可足渾氏畢竟出身卑微,在她身後沒有一個強大的家族支持,就算她真正想干涉政治,也沒有能力。
慕容雋想了想,心情安定了不少。嘆了口氣,將之前慕容垂那場稀里糊塗的戰敗和慕容德的這次大敗緩緩道來
可足渾氏不解的道:「陛下,這個高敬宗很能打嗎?」
「這是自然!」慕容雋道:「雖然老五、老六沒有朕英明神武,可也不算太差,這個高敬宗能連續以少敵多,連敗老五,老六,雖然會比朕差點,可以肯定會比老五老六強上不少。」
可足渾氏笑道:「陛下其實不用擔心,待陛下身子養好了一定可以打敗高敬宗小兒的!」
聽到這話,慕容雋嘴巴里又開始發苦。打仗,是需要兵馬錢糧的。兵馬還好辦,慕容德和慕容垂率領的都不算是鮮卑族慕容部的嫡系人馬,等慕容恪穩定住了北方,三十萬燕國鐵騎南下,高敬宗就算混身是鐵,又能捻幾顆釘?關鍵是錢糧,大燕是可以逼着中那些富戶們把錢糧拿出來,但是呢,燕國的國力太弱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
況且燕國如今連敗兩陣,而高敬宗的北府軍又四面開花,同時向北、向東、向西三路進攻,途中幾乎無任何阻擋!不能動,中山郡的兵馬絕對不能動!慕容雋又將拳頭又握了起來,指關節處咯咯作響。
「看你,想事情就想事情,何必跟自己為難?」可足渾氏心疼地將慕容雋的手拉到自己嘴邊,對着紅腫處輕輕吹氣。「即便讓高敬宗小兒多得意幾天又能怎麼樣?他不過是借了大燕防守空虛的空檔。等陛下把兵馬調過來,回過頭來再派兵對付高敬宗小兒這些疥癬之癢,也不過是舉一下手的事情!」
慕容雋畢竟不是可足渾氏這個不懂政治的女人,此時燕國的局勢相當不妙,連續兩場敗仗,讓燕國遭到了沉重的打擊。這種打擊不僅是軍事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慕容垂戰敗,這讓不少部落產生了觀望的態度,在遊牧民族的眼中,他們從來沒有什么正朔或大義,他們更懂生存之道,更懂弱肉強食。廣闊的草原遍佈牆頭草,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草原共主,這樣的事情重複千年地發生着,對於那些三心兩意的部落是忠誠燕國還是背叛燕國,慕容雋都毫不意外,見風使舵、缺乏中堅立場仿佛植根於這些弱小的民族的本性之中。自身的力量不足以自立而所處的軍政環境又如此的不穩定,除了做牆頭草之外又有什麼別的選擇呢?
事實上高敬宗也遇到了這等牆頭草,隨着高敬宗連番大勝燕國,一時風頭無兩,原本都燕軍趕到各地深山密林之中的義軍,遠的派遣使者,近的直接帶人前來投奔。短短七日之間,直到十一月四月,高敬宗率部抵達廩丘,高敬宗這次又收編了大大小小十八支義軍。這些義軍多者千人,少者數百,或數十人。
隨着高敬宗的隊伍持續膨脹,新的問題隨而來。軍隊增大,戰鬥力卻沒有增加,而且人員成分極雜,懷着各種目的的人也如過江之卿。事實上高敬宗也發現了一個更大的問題。北府軍的建制不是後世的統一軍隊,而是這個時代同樣的割據軍閥。高敬宗名義上是北府軍最高統帥,事實上他卻無法將北府軍各如臂指使。
各部都擁有自己的徵兵、擴編、升遷權限。這種軍隊名曰北府軍,事實上和冉閔當時的冉魏軍本質一樣,冉閔是大軍頭,下面的各級將領和州郡官員則為小軍頭,每級將領都有自己的政治立場和自己的利益。一旦真正的考驗來臨,下面的少將、上校都可以帶走各自的部曲。
這個問題是相當致命的,一旦處理不慎,就會引發大的亂子。
作為穿越人士,對於控制兵權,高敬宗有着豐富而寶貴的經驗可借鑑。當然也有後世的政委制度被奉為金科玉律。事實上政委制度遠遠沒有那麼神,否則政委也擋不住後世社會主義國家玩起了顏色革命。
縱觀人類軍事發展史,監軍的歷史悠久而綿長,在人類進入中央集權制發展階段之後,每個朝代的武裝力量背後都有這一制度若隱若現的身影。越是監軍制度成熟、穩定的朝代,其中央政權對軍隊的掌控力度便越強,越是監軍體制被逐漸廢弛甚至消滅的年代,軍閥割據現象,兵為將有現象便不可避免。
一般而言,歷史上的監軍制度無非分為文官監軍、武官監軍和宦官監軍三種模式。其中收效甚微的是武官監軍模式,效果顯著但副作用同樣顯著的則是文官監軍模式,而相對效果比較顯著且副作用比較小的,則是被所有人詬病不止的宦官監軍模式。
用武將來監視武將,很難避免武將之間串通一氣蒙蔽上聽,用文官來監督武將,則很難避免文官和武將之間相互爭權奪利最終因文武不和而導致軍事行動的效率與效果大打折扣,用宦官來監督武將雖然成本低效果好,卻容易培植出一些位高權重一手遮天的權閹巨丑。因此建軍制度自從一誕生,便一直在武將集團的抵制與反對中艱難前行。
北府軍說到底畢竟是高敬宗腦袋一熱的產物,制度上的缺失,這北府軍出現一個一個的小山頭,和派系。漸漸逞現失控的態勢。
解決這個問題,已經迫在眉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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