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照,空闊寂寥的大路上,高力士快馬加鞭。
他的坐騎名叫玉花驄,原本是李隆基的坐騎,是西域進貢的大宛馬,俗稱汗血寶馬!
曾幾何時,李隆基騎在玉花驄的馬背上,縱橫馳騁,快意人生!
然而,年老體衰的李隆基,再也爬不上玉花驄的脊背,他只能在楊貴妃的肚皮上,回憶當年縱馬飛馳的快意。
於是,他把玉花驄賜予了高力士。
然而,高力士也老了,玉花驄的風馳電掣,不再是一件拉風的事,而成了一件極其恐怖的冒險。高力士對這匹汗血寶馬,也不得不敬而遠之!
玉花驄只能匍匐在馬槽之間,它的毛髮開始脫落,四蹄開始萎縮,當年奮蹄馳騁的雄姿,只能留在圖畫之上。
然而,今天晚上,玉花驄終於甩開四蹄,快意奔馳!
筆直的官道之上,玉花驄一馬當先,把驍衛軍馬隊甩得老遠。
驍衛軍與神策軍一樣,是隸屬於北衙的禁軍。
他們的戰馬,也是天下良馬,比邊軍的戰馬,哪怕是名震天下的朔方軍的戰馬,都要優良。
然而,在玉花驄面前,它們紛紛敗下陣去。
「高大人心!」驍衛軍軍校晁用之高聲呼喊,他的坐騎距離玉花驄最近,卻也有十丈遠。
高力士並不搭話,他無心搭話,更是無力搭話,他已經老了,只能竭盡全力駕馭這匹天下良馬,全然無力顧忌別的任何人和事。
夜晚策馬奔馳,極其危險,好在不管是高力士還是玉花驄,都十分熟悉從華陰到長安的官道,這條道路,李隆基走了幾十年,高力士和玉花驄也陪着他走了幾十年。
所以,高力士並不擔心玉花驄跑錯了路,他只要全神貫注,保證自己不從馬背上掉下去。
突然,玉花驄一聲長鳴,前蹄高揚,一個急停。
一個黑影從馬頭前一晃而過。
巨大的慣性將高力士的軀體推向馬頭,高力士緊握馬韁,踏緊馬鐙,他甚至聽見了腿骨骼撕裂的聲音。
「有刺客!」晁用之一聲驚呼,快馬加鞭,沖了過來,跳下戰馬,伸展雙臂,死死拉住了玉花驄的韁繩。
高力士掛在馬脖子上,搖搖欲墜,總算是穩住了身軀,卻是冷汗淋漓。
「保護高大人!」晁用之拔出佩劍,護持在馬首。
三十匹戰馬呼嘯而來,立即形成一個園陣,用自己的身軀,為高力士組成了一道圍牆。
禁軍都是繡花枕頭,唯獨在驍衛軍中,有一隊精兵,這就是晁用之率領的馬隊!
晁用之不是漢人,他是來自日本的遣唐使!
晁用之手下的這支三十人的馬隊,具備了毫不遜色於朔方、漁陽精騎的戰鬥力,而他們的裝備,遠遠高於邊軍。
應該,他們是大唐最為精銳的部隊,雖然人數只有三十人,卻抵得上三千雄兵!
但是,在禁軍當中,他們毫不起眼,就連皇上野不知道這支精兵的存在。
只在一瞬間,他們就完成了疾馳、遇敵、佈陣,在高力士周圍,形成一道銅牆鐵壁。
四周一片寂靜。黑漆漆的曠野中,夏蟲的鳴叫此起彼伏。
「高大人腿上受傷了!」晁用之叫道。
高力士這才感到腿上一陣刺痛,俯身一摸,腿上扎着一枚銀針,正要拔出來,晁用之慌忙道:「大人不可輕動,還是請太醫來。」
高力士笑了笑:「一傷,算不得什麼!」一探手,拔出了銀針。
「他不是刺客!」高力士舉起銀針,銀針上帶着一個紙團。
「舉火!」晁用之下令。
火把照亮了曠野。
高力士攤開紙團,頓時臉色蒼白:
「佛祖真身舍利已然失竊!楊國忠欺君!」
……
永和坊,步雲飛呆呆地站在草屋中央,被奪目的光芒刺得目眩神迷。
他仿佛又回到了兩個月前的那次飛行。
他的眼前,再次出現了一個光璇,噴射着難以描述的,五彩斑斕的光束。
他的身體輕飄飄的,如同是春日的楊柳,在薰風中緩緩上揚。
顛沛流離、恩怨情仇,長安城的繁華,大慈恩寺的紛爭,永和坊的寂寥,在那一瞬間,變得虛幻縹緲。
一種難以言的空寂祥和籠罩着他。
步雲飛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時——空隧道!
兩個月前,就是這個時空隧道,把他送到了盛世大唐。
現在,它又在步雲飛眼前開啟了!
那是一條回家的路!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當光彩消散,他應該還在那架飛機上,見到二十一世紀的藍天白雲!
一場噩夢行將結束,步雲飛滿心愉悅。
他甚至做好了準備,該如何向老爺子聶鴻遷匯報他的遮邦之行,不過,他還沒有拿定主意,該不該向老爺子匯報大唐之行,他沒有找到「顏體天極八柱摺疊鋼佩劍」的秘密,命運之光就結束了他的旅行。也許,那將是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秘密!
他覺得口渴,當光彩消散,他打算向空乘姐要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給自己一個慶賀。
光璇漸漸散去。
他的眼前,一個個輪廓漸漸顯現。
步雲飛沒有看見藍天白雲。
眼前朦朦朧朧。
「大哥,剛才怎麼了?」步雲飛的耳邊,響起了拔野古憨厚的聲音。
步雲飛一個激靈,他發現自己還是站在黑乎乎的草屋中。
根本就沒有什麼時空隧道,他還在八世紀的長安!還是一個四處遊蕩的盲流。
房若虛、空悔、拔野古卻是一動不動,怔怔地看着草垛。
草堆上,有一個亮,發出橘黃色的光芒。
發生在步雲飛眼前的光璇,並不是虛幻。
的確有一個亮存在,正是這個亮發射出的光彩,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璇。但並沒有把步雲飛帶回二十一世紀。
現在,光璇收斂,成了一個不起眼的亮。
「那是什麼?」步雲飛問道。
空悔突然面向那橘黃色的亮,雙手合十,長跪在地:「佛祖!」
空悔話音一落,房若虛和拔野古,也是匍匐在地,面向亮,磕頭不已。
步雲飛大汗淋漓,目瞪口呆!
那竟然是失蹤已久的佛祖真身舍利!
空悔匍匐不起,雙眼含淚:「佛祖在上,我大慈恩寺有救了!」
步雲飛仰天長嘆!
那五彩光璇,並非虛幻!
那是佛光!
只有佛祖的光芒,才能給人空寂祥和,滿心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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