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跟老娘放屁,今兒個你不去也得去,東西老娘都買了,你要硬犟着不去也行,你一個人單過去吧,老娘算是看出來了,你這是巴不得我們娘倆早死,你好找小騷娘們兒,行,老娘這就和兒給你藤地方,走,兒,跟媽去跳河!」
「媽,犯傻了吧,尋死還用得着往遠了跑麼,我看這縣委大樓雖然不怎的,可跳下來,摔死個把人,還是妥妥的,咱倆就近吧,到時候,雙雙摔死在縣委大院裏,那時候,多熱鬧啊,這就叫死得轟轟烈烈,豈不是比默默無聞的跳河,壯觀倍。..」
「到底是我兒,聰明啊,就這麼辦,走,走,咱這就行動....」
聽到此處薛向大抵猜到了人是何許人也,也大約明白了是為何事,細細一,這一家還真有意思,娘們兒和小一唱一和,竟把家長拿捏得死死地,難不成世風日下,從這兒就開始了?
薛向心中嘀咕一句,便欲悄悄退開,誰成想,沒留神,腳下踩着了一截支起的枯枝,咔嚓一聲脆響,枯枝斷為兩截。
「誰?」
那邊起了喝聲!
薛向掀開一人高的厚厚的落葉青,轉過牆角,笑道:「是廖書記啊,巧了,你也在這兒消食?咦,這二位是?」
薛向笑得從容至,絲毫未現感概,便連這聲驚訝,和問詢他早已知道那婦人和小的身份,都問得是自然。
「我當是誰呢,是薛縣長啊,巧,真巧,來多久了。怎麼一直不應聲啊?」
說話的這人正是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廖國友,上次常委會上,收了薛向半包萬寶。嚷嚷着充公的傢伙。
薛向笑道:「剛來,剛來。就瞅這邊風景好,就直奔過來了,誰成想,好地方倒讓你廖書記先佔了,唉,唉,唉,廖書記。用我們四九城的老話講,您可真不地道,竟顧着轉移話題了,也不給介紹介紹?」
薛老這話說得有水平,明明是他在轉移廖國友追問他是否偷聽的話題,偏叫他說成好似廖國友不願介紹婦人和小的身份,一直在轉移話題。
果然,聞聽此言,廖國友儘管心中依舊懷疑,卻是沒追着問了。笑道:「得,既然碰巧撞上了,也免了下回見面不認識。我就給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夫人,當然也就是你嫂了,叫張萍,這位,是我兒,打我們東北這兒論,就是你大侄兒,叫承志!」
介紹完身側的婦人和小。廖國友又指着薛向道:「這位,就是你們問了我一晚上的薛縣長。哈哈,說起。這薛縣長.....」
廖國友話至此處,便被廖承志一口截斷:「你就是薛向?你多大啊,就當縣長了?我靠,老天爺也偏心了吧,你有什麼了不起,比我大不了幾歲,我tmd連當個兵都困難重重,唉,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廖承志倒是承襲了廖國友的相貌,生得眉目疏朗,儀表堂堂,原本頗為有的容貌,一張嘴,整個人的氣質全變了,油腔滑調配上這堂堂陣陣,可是怪異至。
這廂廖承志一聲哀嘆未完,腦袋上便被張萍狠狠賞了個板栗,哪裏還有半點方才寵溺的模樣:「臭小,沒大沒小的,仔細你的皮,你叔的大名兒是你叫的?沒教養!」
張萍呵斥完,竟主動沖薛向伸出手來,笑道:「早就聽說縣裏來了個年輕的縣長,只有二十歲,先前,我還不信,這回見着真人了,真是見面勝似聞名啊,薛縣長不僅相貌堂堂,還是京大的高材生,和你一比,我就老廖,可真就拿不出手嘍.....」
張萍生得秀美,尤其是眉間一點硃砂痣,平添幾分風流韻味,此刻,巧笑嫣然,應對得體,哪裏還有先前張口閉口「老娘,老娘」的粗鄙野蠻,分明就是位教養好的貴婦人嘛。
「我就說嘛,老廖不至於拿捏不住一個人,原來竟是如此一位不同尋常的女人,想必老廖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當心肝寶貝了,哪裏還捨得拿捏。」薛向心中嘀咕,嘴上卻是連連謙虛。
張萍有手段,聊天,搞活氣氛的本事乃是一流,宛若天生的交際花,片刻功夫,就跟薛向大兄弟,大兄弟叫得親熱起來。
薛向心中不耐,卻又脫身不得,只得作出滿面春風的模樣,陪着廖國友一家閒侃。又過片刻,廖國友瞅瞅腕上的手錶,沖薛向告個罪,便道有事兒,而張萍更是拉着薛向,連連招呼他有空上家來坐,又說了一車的客氣話,一家口方才去了。
又是一下午辛勞,時近六點的時候,薛向給後勤處去了個電話,讓把飯菜送到夏家小院去。這會兒,他薛某人的住所雖未對外公開,可幾個重要部門的頭頭腦腦卻是知道。畢竟這會兒通訊不甚方便,若是有個緊要事件,尋不到他薛縣長豈不是麻煩?
打完電話後,薛向便招呼門邊一側伏案急書的楚朝暉記得鎖門,便收拾好了案頭,出門去了。
剛出得縣委大院,轉上金輝大道,沒行幾步,便又瞅見了廖國友一家口,遠遠地看去,此時的一家口,哪裏還有先前的笑臉兒,俱是黑着一張臉,急步斜行。
行至一處垃圾箱附近,廖國友忽然一腳把手中的禮盒,踢進了垃圾箱,哐當一聲脆響,好似酒瓶碎裂。
薛向看在眼裏,心頭卻是一喜,急步行了過去,未及近前,便大聲笑道:」啊哈,真巧啊,又碰見廖書記,嫂,還有大侄兒了,怎麼着,一家口吃晚飯,來壓馬,秀恩愛了?」
不知覺間,薛向竟用上了後世的流行詞彙。好在這會兒廖國友一家心緒不高,也沒誰注意。
廖國友強作歡笑,道:「什麼逛馬,恩恩愛了?就是閒得,薛縣長,你自管逛,自管逛,不用理我們。」
「老廖,瞎說什麼呢,我大兄弟又不是外人,跟他說了,又有什麼打緊。」張萍推了一把廖國友,拉過薛向道:「大兄弟,你給評評理,你說說有這樣式兒的麼,他宋運通把着徵兵大權,愣是不讓你大侄兒過選,嘴上一溜的說詞,把你大侄兒都快說成了病秧,殘疾人了,你看看,你大侄兒哪點兒不正常了?不管怎麼說,他姓宋的和老廖都是一個班的同志,即便是工作上有什麼衝突,也沒有拿你大侄兒撒氣的道理啊,過分了,過分了,虧我還逼着老廖提了東西去看那頭肥豬,我真是瞎了眼了哇.....」
「行了,跟人家薛縣長說這些做什麼,也不嫌磕磣得慌。」廖國友呵斥一句,又掉轉頭來,要和薛向講話。
哪知道一句話還未出口,便被張萍推了一掌:「我磕磣?我一個老娘們兒有什麼好磕磣的,你這大老爺們兒才磕磣了,你連自己兒當兵的事兒都擺不平,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縣委常委,傳出去,非讓人笑掉大牙不可,我要是你,我就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了,怎麼,不讓說,就當沒發生,就當不知道啊.....」
「你,你,我跟你說不清,回去,看老怎麼收拾你...」廖國友說着沒有半點底氣的狠話。
眼見着張萍又要被引爆了,這時,薛向這位旁觀者無論如何得出場了,但見他一手拉着一位,勸道:」廖書記,嫂,都消消火,消消火,什麼事兒,大體我也聽明白了,不就是我大侄兒當兵入伍的事兒嘛,宋部長為避嫌不給辦,我不怕別人說道四。雖然這大侄兒迄今為止,一聲叔沒叫過,可我到底是認下了這個侄,得,我大侄兒想去哪支部隊啊?」
薛向一言既出.,廖國友和張萍齊齊停了聒噪,滿臉驚疑地朝他看來,不過這驚疑中,怎麼看,也夾雜着喜悅。
反倒是廖承志從始至終昂着頭,當沒看見薛向,這會兒待聽見薛向「大言不慚」,忽然不住地沖天上吹氣。
張萍看不下去了,又賞了他巴掌,廖承志摸摸挨揍的地方,臉上竟現出驚訝來,忽然說道:「天怎麼這麼黑啊?」
這半截話,甚是莫名其妙,況且現下雖然已近六點,可不過十月份,農曆夏季剛完,此時的夕陽正好,天色光亮宛若正午,哪裏會黑。
薛向人正不明所以,廖承志又來了句:「牛在天上飛唄!」
這時,薛向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小自問自答,是在諷刺自己啊。
哪知道廖承志話至此處還未完,又問:「牛怎麼在天上飛勒?」又答:「薛向在地上吹唄!」
廖承志荒腔走板的音,霎是好聽,說得抑揚頓挫,偏生臉上卻又嚴肅至,當真是具喜劇色彩。
這小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廖氏夫婦若還不明白,真該找塊豆腐撞死自個兒算了。
啪,啪,兩聲響,兩隻大小不一,粗細不一的巴掌齊齊印在了廖承志的腦袋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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