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兮覺得有些頭疼,趕緊去問了6國安,這威震山莊裏的死屍都丟在了何處。聽得一不小心把陳平給丟死人堆里了,6國安的面色緊了緊。
這死屍都是悄悄處置的,皇帝還在跟穆百里等人脾氣,是故6國安也不敢打擾穆百里,乾脆道,「我陪你去一趟,橫豎已經落幕,也就無所謂了。」
「事情結束了,陳平看到皇上也無妨。」素兮道,「走吧!」
這陳平定然是要找回來的,還得讓他看到趙無憂生死一線的模樣,否則回去怎麼跟趙嵩交代?所以6國安悄悄帶人隨素兮一道去了,這死人坑裏那麼多死屍,一個個血淋淋的,也不知哪個是陳平。
翻來覆去,在一堆死人里,素兮和6國安把陳平給抬了出來。這陳平本來就被溫故打暈了,後來被丟在這死人堆里擠壓着,險些沒給活活壓死。
「還活着!」素兮探了探陳平的鼻息,「幸好。」
6國安如釋重負,「還好,趕緊抬回去讓溫故看看吧!我瞧他臉色好像不太對,這不是給壓壞了吧?」
素兮乾笑兩聲,「不是壓壞的,估摸着是被溫故的藥給餵壞了。」
聞言,6國安愣住,「餵壞的?」
「還不是為了這一次的威震山莊之事。」素兮無奈,「帶回去吧!」
她只能說這麼多,剩下的還是讓穆百里自己去猜吧!只不過這回去的路上,素兮時不時的用眼神去瞟6國安,有些話存在心裏也不知該怎麼說。
而6國安呢,這臉上也是怪怪的。怎麼怪呢?那就是這腦袋一直僵在一個方向,有種始終不敢回頭的錯覺。兩個人僵持着,最終誰都沒有開口說什麼。
皇帝受了驚嚇,整個都不太對勁了,便是喝了安神湯歇着,也是一驚一乍的。小德子在旁伺候着,也是心驚肉跳的。
穆百里站在營帳外頭,眸色微沉的問身邊隨扈,「6千戶何在?」
底下人壓低了聲音,「出去了。」
一聽說是出去了,穆百里心裏有了底,約莫是趙無憂那頭。可如今這麼多人,他自然是不方便去的。一想起營帳里的皇帝,趙無憂身上的傷,他整顆心都跟貓爪撓着一般,實在不是滋味。
6國安回來的時候,見着神思異常的穆百里便知曉咱家這位千歲爺心裏,必定是惦念着那位知己紅顏尚書郎,「爺?」
穆百里站在營帳里,「如何?」
想了想,6國安笑道,「千歲爺是問威震山莊的事情,還是趙大人的事?」
穆百里皺眉,口吻倒是淡淡的,有幾分如釋重負的釋然,「什麼時候學會調侃本座了?6國安,誰借你的狗膽?」
6國安輕嘆一聲,「威震山莊的人基本被控制,但是很奇怪的是,除了圍困在校場處的護衛軍,威震山莊別處並無一人把守。咱們的人衝進來的時候,已經是座空城。」
「趙大人那頭素兮姑娘倒是給卑職透露了幾點消息,卑職想了一路,覺得這一次的威震山莊一事,怕是沒那麼簡單。」
穆百里幽幽然望着他,「察覺了什麼?」
「素兮對陳平的重視程度,似乎有些乎尋常。」6國安道,「明知道是丞相大人的眼線,還在極力保全,但是在某些地方,儘量避開了陳平。」
「素兮說,陳平和溫故當時並沒有進入校場。卑職一直覺得奇怪,如果只是因為不想讓丞相府的人現皇上,也不會如此。怕只怕,趙大人知道這校場之內,還有丞相府的其他人。」
穆百里嗤冷,「何止是丞相府的人,還有不少各方勢力。你沒看到威震山莊下的令嗎?是滅口!知道太多,才會被滅口,當着皇帝的面殺人滅口。卻又不小心,把自己的把柄落在了皇帝的跟前。這樁樁件件的連起來,就沒那麼簡單了。再加上,趙無憂挨了一掌。」
「唯有本座與曾謙,跟那莊主交過手,那莊主的功力絕非泛泛之輩,所以——若是依着他自己所言的需要滅口,趙無憂就不可能還活着。那一掌下去,蝴蝶蠱還沒開化,她必死無疑。」
6國安心頭一怔,「那曾謙會不會……」
「趙無憂能如此放心,想必自有打算,本座便等着她的消息。只是這丫頭的心思太深,本座也覺得猜不透,實在是讓人頭疼。」他無奈的輕嘆,竟帶着幾分沮喪。
那樣病怏怏的一少年,結果卻把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混亂得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做了什麼,到底想做什麼,到底還要做什麼。
趙無憂挨了一掌,倒是件好事,許久不曾再見慕容,卻在此刻終於又見上了。慕容還站在那梨花樹下,紛紛揚揚的花瓣落了一地,她站在那裏盈盈淺笑,眼中卻是噙着淚,一如初見時那般模樣。
趙無憂想着,這大概就是娘親臨走前的表情吧!生育是歡喜的,可瀕臨死亡,面臨生離死別卻是痛苦的。捨不得,放不下,割不斷的骨肉親情。
這一次,趙無憂沒有猶豫,徑直走到了慕容的跟前。她伸手想去摸慕容的臉,卻只觸碰到一揮即散的空氣,再也無法凝結的花雨。
「娘!」她哽咽,「我是合歡。」
花雨中,慕容站在樹下,依舊只有那一句,「放不下你啊!」
趙無憂含笑落淚,「早前不知,如今卻是感慨萬千。唯有父母之愛,才會至死都放不下。我已經認了爹,所以娘便放心吧!以後爹交給我來照顧,你便放心吧!」
「早前不敢言說,總覺得邁不開這一步,可血緣這東西又怎麼能容得自欺欺人呢?如今我也不再糾結,樹欲靜而風不住,子欲孝而親不待,我已不敢再有第二次了。」
慕容靜靜的望着她笑,靜靜的站在梨花雨中,那般恬靜美好,那般的眸光似水。她雖不言,趙無憂卻已心如明鏡。
母女二人靠着梨樹坐着,在那梨花煙雨中默然相處。這樣的日子,已經是過一日少一日了。
等到蝴蝶蠱徹底適應了趙無憂的身子,慕容就會徹底消失,連這最後的念想都會隨之覆滅,徹底離開趙無憂的世界。
「公子笑了?」素兮愣了愣。
是做了什麼美夢?
溫故定了定神,「估計見到她母親了吧!挨了一掌,便把骨子裏的東西給激出來了,那蝴蝶蠱會努力護着她,是以慕容的意念又會出現在無憂的潛意識裏。」
素兮點點頭,「能見面也是好的。」
聽得這話,溫故只剩下一臉苦笑,「以後能見着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當蝴蝶蠱徹底成為無憂的一部分,慕容就會消失,再也不會出現。」
素兮斂眸,「這是公子早就知道的事情,想來公子把該說的都在夢裏說了,這才覺得高興。」
溫故眸色微紅,「慕容終是沒有我的福氣,未能見到無憂如今的模樣。」
「緣分薄,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素兮輕嘆,「我出去轉一圈,你守着公子。對了,那陳平……」
「我已經把蠱給解了,即便再好的大夫,也查不出端倪,只當是他吃壞了肚子而已。饒是回到丞相府,丞相懷疑威震山莊也是沒辦法。山莊都被端了,要算賬要細查還得去找皇帝的麻煩。如今皇帝已經對周遭所有人生疑,想必不管是誰,但凡有所輕舉妄動,就會變成對皇位的威脅。」溫故冷笑。
素兮握緊手中冷劍,「疑心生暗鬼,終究是自己把自己給嚇死的。公子說,每個人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很多時候受外界影響,最後作繭自縛罷了!」
望着素兮走出門,溫故斂眸不語,他作繭自縛的日子似乎也不短。
走出去的時候,宋昊天竟然在外頭等着,乍見素兮出來忙不迭迎上前,「素兮姑娘,趙公子如何?」
「宋莊主一直在這裏等着?」素兮環顧四周,「你還沒不回去嗎?七星山莊不可一日無主,公子臨走前對莊主的叮嚀囑咐,莊主全然忘了嗎?」
宋昊天搖頭,「不敢相忘,只不過趙公子受了傷,未見他一面着實不敢輕易離開。」
「公子還沒醒來,溫故還守着他,所以暫時不便相見。」素兮一聲輕嘆,「還是趕緊走吧!皇上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氣。是以公子早前吩咐過,若是能安然走出威震山莊,宋莊主等務必儘快離開。」
「他這樣吩咐過?」宋昊天怔住。
「公子思慮周全,什麼都想到了,所以宋莊主還是趕緊走吧!等皇上想起來,你恐怕就走不了。」素兮輕嘆,「公子太聰慧,宋莊主有些話還是藏在肚子裏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這般千里迢迢這份情誼,我替公子心領了。你若是還不肯走,那我只好請溫故來跟你談談了。」
宋昊天苦笑,「罷了!就這樣吧!」他掉頭就走。
素兮站在那裏,眸色微沉,「這算不算當了棍子?」
這不該成對的鴛鴦,着實要打一棍子才能清醒一些,否則越陷越深是要惹出亂子來的。無奈的輕嘆一聲,這溫故教出來的好徒弟,雖說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但眼力見還不錯,知道什麼是最好的。
一回頭,卻見一道黑影閃過。
素兮急忙去追,卻也沒能見着人。
這是東廠的地方,東廠的番子是斷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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