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原因查清了,據說是老陶違章操作引起的。
不過這只是後來的結論,老陶已經死了,當初的情形到底如何,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發生人員死亡這樣的事件,在工地上,屬於嚴重的安全事故。如果官方追究,或者是家屬不依不饒,工地至少是要停工,進行安全整頓的。
對業主,建設單位以及監理單位的罰款,是免不了的。相關人員受到處分,也是正常的程序。
這些,都還好辦,關鍵是怕市政廳監管部門責令停工。
一停工,耽誤的事兒,可就多了。所以,能不停工,就要儘可能不停工。
家屬的安撫工作做得很成功,分包商,項目部和學校,三方高效合作,各出一部分錢,老陶的妻子在三天後,就拿到了120萬金幣,然後回家了。工地也在三天後,重新開工了。
自從那天中午老陶的事故之後,黎民就再也沒見過楚經理和安全總監從北門進出過。即使他們到現場巡視檢查時,見到黎民在崗,也就繞路而行。
距離最近的一次,據說是陪着他們諸天建築集團的董事長來工地視察,距離有30米左右。
但是,當時人很多,董事長後面跟了一大群,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門口的保安。
黎民只是聽說,那個董事長是個女強人,40來歲。身家幾個億金幣。據說是羅江大學主管基建的常務副校長馬副校長的同學,人長得很漂亮,好像至今還是單身云云。
女董事長漂亮不漂亮,黎民並不關心。主管基建的羅江大學副校長是誰,也與他無關。
他清楚地知道,女董事長和副校長與一個保安之間的差距,在人們眼裏是有着天壤之別的,所以,從來就沒想着會與他們之間有什麼交集。
至於他曾經提醒過楚經理和安全總監會死人的事兒,黎民更是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他知道,正是因為他嘴緊,所以他才能現在還在這個保安的位子上幹着。如果他把這件事透露出去,人家早就叫他捲起鋪蓋走人了。
倒不是因為他留戀這個職位,而是如果這樣被人趕走了,無疑是他的一個失敗。即使走,也要自己走。被人家趕走,總覺得滋味不是太好受。
已經進入臘月了,黎民打算就在工地上過春節,等過了春節之後,再跟禪一師太聯繫,看看禪一師太如何安排他。如果禪一師太沒有什麼安排,自己再做打算。
現在,有了風水命理的本事在身,走到哪裏,黎民都不怕了。如果能夠遇到陸煙客,就算是跟着他走遍天涯海角,黎民都是願意的。
羅江是星江的鄰省,氣候上基本沒有什麼差別。進入臘月,天氣就很冷了。
按照往年的慣例,這個時候,所有的工地都要停工了。一停工,就要結算工錢,然後工人們就拿着錢回家,等着過年了。過年開春天氣暖和之後,再回來開工。
現在,工地已經停工三天了,但是,絕大部分的工人還沒有走。
不是他們不着急回家,而是他們還沒有拿到工錢。
羅江建築行業的慣例,是每月給工人開一兩千金幣的生活費,讓他們維持本人和家人的日常基本生活。剩下的工錢,會在年前一次結清,然後工人們拿着一年的辛苦錢,高高興興地回家過年。
工人們沒拿到錢,是因為項目部沒給老闆錢。項目部沒給老闆錢,是因為甲方,也就是業主羅江大學沒給錢。
現在的大學,大多都是比較富裕的。有的甚至富得流油。要說羅江大學沒錢,幾乎是沒有人相信的。
於是,此時從項目部到老闆,再到工人人,拋棄了平時的齷齪,罕見一致地結成了統一戰線,開始研究,叫工人們出面,到羅江大學要錢。
這招兒平時用在別的地方,還是比較靈的。但是,這回沒起什麼作用。因為學校放假了,學生和教職員工們都不在學校,領導們不是回老家就是到外地出差了,鬧了幾天,也就泄氣了。
於是,各個分包商和工人們,也就大多數回家了。畢竟活兒明年還得干,帳也爛不了,關係弄得太僵了,也不是太好。
要過年了,方方面面都需要錢。黑社會也不例外,於是就想着法兒,趁着年前的黃金時機,撈點兒錢。
想來想去,就想起了平時行之有效的招數,到工地上碰瓷兒。
「老貓」是羅江東城區成名已久的老大了。因為當年在星江省犯事兒,被興陽抓去,判了10年,在星江第一監獄伙房服刑,去年剛從監獄裏回來。
回來後,往日的弟兄們,又擁立他作了老大,所以,今年過年,就想為弟兄們多搞點兒福利。
一個黑社會老大,似乎跟大學沾不上什麼邊兒。但是,如果知道大學有錢,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於是,老貓就把目標瞄準了羅江大學的建築工地。
工地的保安們,平時管着工人們,因為有項目部在後面撐腰,還是挺硬氣的。
但是,如果是遇上了黑社會,而且來的一下子有五六十人,保安就不是保安,而是先保自己的小命了。於是,跑了。
老貓帶着手下,進了工地,氣勢洶洶的。當然,他們不是來搶東西的。搶東西是犯法的,黑社會也是有法律意識的,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但是,如果有人在工地上受了傷,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那就是你工地上的安全管理出了問題。
有人受傷,工地上得給錢治病吧?得賠償損失吧?
安全管理有漏洞,市政廳安全生產監督局就得來整頓吧?一整頓,就得停工吧?就得罰款吧?
所以,遇上這樣的事兒?大多數工地就得自認倒霉,雖然明明知道是遇上了碰瓷兒的,也只得乖乖掏錢,息事寧人。
老貓今年已經有9次成功的案例了,他想趁着年前,再干一次,湊足十數,十全十美,今年就算圓滿了。
老貓他們進來時,並不是黎民的班兒,按理說,是沒有黎民什麼責任的。一聽得外面鬧鬧哄哄的,黎民也跟着出去看熱鬧。
等他到了現場,就見足有上百人,圍在大坑周圍。項目部的人,幾乎全都到場了,剩下的,就是還沒走的工人和一些包工頭兒了。
大坑底部,就是五六十個打扮得流里流氣的混混們了。2個混混躺在大坑底部,正大聲哎喲哎喲地叫着,其他幾十人,則在喊叫着賠錢、賠錢,沒有100萬金幣,這事兒就沒完。
這個大坑,是地下車庫的基槽。開槽後,因為天氣冷了,不能進行混凝土澆築,就這麼放着,周邊用圍欄圈上,準備等明年春天再開始進行混凝土作業。
老貓一幫人,一進來就直奔這個大坑而去,顯然是對工地里的情況有所了解。或者是以前混進來進行過偵察,或者是工地內部有人與他們勾結。否則,目標是不會選的這麼準的。
此時工地上還有200多工人,鋼筋、鐵管、棍棒什麼的武器隨處可見,每個人都有安全帽,工人們又都是無產者,每個施工隊,大多都是家鄉人,要不就是親戚朋友,還是很團結的。
平時天天幹活,體力也都是有的。真要是打起來,那幾十個混混哪裏是對手?分分秒就得被打趴下了。
但是,這只是理論上的可能性,實際上,是不成立的。
人雖多,但基本上都是外地人,將來還得在工地上混,沒有人願意得罪當地的地頭蛇,尤其還是黑社會。
當然,這還不是主要原因。關鍵的問題,還在於這事兒跟他們沒有什麼關係——沒有什麼直接的利益關係。
又不是跟工人們要錢,是跟項目部要錢,這項目部,平時就人五人六的,過年了,連工錢都不給,現在他們倒霉了,活該!要錢,要錢,要的越多越好,這幫孫子,就得黑社會來治他們!
黎民今天一早,用大六壬起了一卦。得出初傳朱雀之象。
朱雀,在類象中,代表文書、信息、口舌、官司之類的事項。最近這段時間,老是為了工錢吵吵鬧鬧的,正是糾紛之象,所以,黎民也就沒有在意。根本就沒有往碰瓷兒上想。
有了上次老陶那件事兒的教訓,即使想到了,鑑於楚經理和安全總監的態度,黎民也懶得再提醒他們。
況且,即使他提醒了,他們會相信嗎?到時候真的出了事兒,第一反應,就得認為是黎民跟老貓裏應外合,到時候再查出黎民和老貓是獄友,更是坐實了這種猜測,黎民想洗都洗不清了。
見工人們幸災樂禍,項目部的傢伙們束手無策,混混們囂張異常,黎民還是有些生氣了。
他覺得,混混們如此麼明目張胆的敲詐,做的有些過分了。尤其是見到老貓那得意的樣子,黎民決定,自己要出面了。
不過,他自己還不行,還得叫上大成子。
大成子是跟黎民一個班的搭檔,原來是個特種兵,上過戰場,因為受傷,退役了。
雖然帝國給他安排了工作,但是,薪水不高,加上母親有病,妹妹上大學,就在那邊停了職,拿個基本工資,這邊兒又干一份兒保安。
在一般人看來,大成子腦子似乎受過傷,有些呆傻。實際上,大成子不呆不傻,只是有些一根筋。只要是自己認準的事兒,就要干到底,別人怎麼說也沒有用。
這樣的人,黎民在監獄裏見的多了,因而就知道怎麼跟大成子打交道,平時在錢上,對大成子也多有照應,所以,大成子就成了黎民的忠實粉絲。
平時,大成子就願意伺候黎民,洗衣、打飯什麼的,幾乎全包了,別人的話不聽,黎民的話,卻是句句都聽的。
黎民找大成子,一是幫着自己打架,二是讓大成子當自己的保鏢,三是想藉此機會,給大成子增加點收入。
楚經理作為現場負責人和第一責任人,已經決定破財免災了。他已經跟董事長匯報過此時,得到的答覆是,此事不能走官方路線,要儘快用錢擺平。
現在的問題是,究竟要花多少錢了。
對方的態度很堅決,沒有100萬金幣,絕不罷休。並且要項目部出2個人到大坑裏談判。
到大坑裏談判?談什麼?分明就是去做人質的嘛,誰去?
楚經理看了一眼手下們,都避開了他的眼光。
這幫混蛋們,平時表現的各個義氣千秋的樣子,現在怎麼都當縮頭烏龜了?
難道還要我去?我就不怕死了?要不就叫哪個分包去?怎麼也都沒影了?這幫混蛋,吃喝嫖賭個個在行,一到關鍵時刻,沒人能指望得上了。
就在這個時候,黎民擠了進來。
「既然沒有別人去,我去談判。你最多能出多少錢?」
出多少錢?難道你能解決?這傢伙是個神棍,上回老陶那件事兒,就叫他給說中了,就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也沒那麼準的,或許他還真就能把老貓給忽悠住。
既然誰也不敢去,倒不如就叫他去試試,死馬當活馬醫,即使談不成,也沒什麼損失。
「我跟董事長請示過了,最多20萬金幣。」
這個混蛋,出手倒是挺大方的,20萬金幣就這麼拿出去了。
「有現錢嗎?」
「董事長一會兒就給送來。」
王八蛋,給工人開資沒錢,給黑社會倒是有錢了。
「如果我給你擺平了,你給我多少錢?」
我白干倒是無所謂,大成子可不能白干。
「誰擺平了,都是20萬。」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黎民接過大成子遞給他的安全帽,把頭箍和帽帶緊了緊,戴上,又接過大成子遞給他的一根鋼管。
大成子也是如此裝扮,就在眾人的驚呼中,兩人跨過圍欄,跳進了大坑。
令人記憶深刻了的一幕,上演了。
兩個頭戴白色安全帽,手持鋼管的人,一落進大坑,不由分說,就掄起鋼管開打。大坑上面的人,只見到兩個白點,在大坑裏竄來竄去,然後就是鋼管揮舞時,那群混混們到處逃竄的景象。
不是下去談判的嗎?怎麼沒等怎麼着就開打了?原來還可以這樣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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