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唐 第一百一十章 下套兒
散了朝的雲浩立刻變得搶手起來，兵部的小官兒客氣的請左武衛大將軍移駕兵部，關於戰役的很多細節還需要大將軍親述。以便整理成冊，供後人學習之用。
戶部的官員跟屁蟲似的跟在雲浩身後，讓雲浩最後審核一下犒賞名單。吏部的官員同樣如此，他們手裏拿的是一份長長的委任名單。都是些七八品的昭武校尉，果毅校尉之類的職銜。這一次雲浩手下的兵，幾乎個個都被提拔。
禮部的官兒說要再給大軍來一次盛大的慶祝儀式，上一次的實在寒酸了些。刑部……刑部的官兒跟着老子幹嘛，老子又沒犯法。
反正雲浩從人憎狗厭之輩，搖身一變成了香餑餑。身後跟着一眾粉絲，好像一隻帶着小雞遛彎的老母雞。
走到內宮門前，遞上牌子這些小官兒才一鬨而散。沒辦法，他們沒有腰牌進不了內宮。
「呵呵！你小子還真會躲，怎麼樣眾星捧月的滋味兒如何？」李神通笑嘻嘻的趕上來，兩手不住的拍着碩大的肚皮！
「不太好，虛情假意的笑臉怎麼看怎麼難看。那件事情辦妥了？」
「小意思，李大亮現在管着吏部，怎麼說都得給老夫幾分面子。放心，他不會出去亂說的。你個壞小子，心眼兒怎麼長的。劉文靜這一次，真的要被你玩兒死了！」李神通會意的一笑，兩個人聯袂進了內宮去找李淵談心。
華燈初上，長安的頂級妓館裏面。劉文起身邊坐着兩個美人，卻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悶酒。因為就在下午，他被上官告之被格了差事。一個通直散騎常侍的官兒，劉文起並不放在心上。可這臉他卻丟不起，堂堂尚書右僕射劉文靜的弟弟，居然就這樣被人罷了官。狗眼看人低的雜種，大哥還沒下台，這些人就這麼對自己。
「劉大爺，您今天是怎麼了？讓小紅給您唱個曲兒，讓您開心開心！」
「他娘的，斟酒，大爺要喝酒，不要聽什麼狗屁的曲兒。」劉文起一把將身邊的歌姬推倒在地上，經過酒精的催發。心頭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看到倒在地上的歌姬橫了他一眼。操起桌上的酒壺就砸了下去，這一發就不可收拾。
桌子上的盤兒碗酒盅，一個一個的往歌姬身上砸。一邊砸，還一邊瘋狂的喊着：婊子。也不知道是在說這妓子，還是在說那些吏部的官兒。
另外一名歌姬哭嚎着跑了出去，不大一會兒老鴇子就帶着一群人涌了進來。
「劉大爺，您這是何必呢？消消火，姑娘有侍候不周到的，奴家給您換過就是了。春燕，來侍候一下劉大爺。」老鴇子見到是劉文起，知道他是劉文靜的弟弟惹不起，趕忙命人去喊紅牌春燕出來。幹這種營生，最怕的就是得罪這些大人物。
「春燕今天跟老子了，誰讓春燕出來接客了？」一個聲音響起，進來三個人。老鴇子一見到這三個人，立刻嚇得魂飛天外。因為，這三個人都比這位劉大爺更加厲害些。
擁着春燕走進來這位是裴相的大公子裴律師，身後左右各擁美婢的分別是李大亮的兒子李奉誡。最後面那位更是惹不起，淮南王府的小王爺李道彥。這醉仙樓雖然是京城一等一的妓館，可同時來這麼多大人物的時候並不多。
「呃……！奴家不知道春燕被裴公子包下了，奴家這就另給裴公子找姑娘去。都是死人吶，還不快收拾收拾。迎春，快叫迎春出來。」老鴇子像是一隻剛剛采完蜜的工蜂，聲音甜得有些膩人。
「迎春今天被本王包下了，怎麼？老鴇子要搶人不成？」李道彥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人群分開果然他身邊陪着的就是迎春。
「有些人，被罷了官就拿妓子出氣。做人還是留一線，還男人呢？挺大一坨！」被打的妓子跟春燕，迎春都算是好姐妹。今天有大人物撐場子，自然要羞辱一下借酒撒風的劉文起。
「就是，平日裏出手就小氣。現在還拿我們姐妹出氣，真是給男人丟臉。」春燕也在一旁附和。
自打三個人進來，劉文起就想離開。現在是劉家的多事之秋，不能為了一點小事得罪人。更何況像是裴律師，李奉誡，李道彥這樣的人，現在是躲得越遠越好。如果是他們三個出言譏諷，劉文起連屁都不會放一個。可現在譏諷他的，居然是一個人人都可以騎的妓子。
「婊子，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遍！」劉文起眼睛射出仇恨的目光。如果眼神可以殺人，迎春和春燕身上已經佈滿窟窿。
「我們姐妹哪敢說大人，哦對了，您剛剛被革職算不得大人。官場失意就拿我們姐妹出氣，雖然我們姐妹操持賤業。但也是奉公守法的大唐子民，怎麼？你還讓僕射大人，把我們姐妹送到突厥去不成？」妓館裏面的女子，一個個牙尖嘴利的厲害。迎春更是各中翹楚，不但貶損劉文起。話里夾槍帶棒的把劉文靜也捎了進去！
「你這婊子，來自打死你！」劉文起酒勁上涌，也顧不得他身邊的裴律師。衝上去，就要掐死這個嘴損的婊子。
「嘭」裴律師一腳踹在劉文起下身，劉文起立刻摔倒在地上身子蝦一樣弓起來。
「劉文起，打狗還得看主人。老子身邊的女人，即便是妓子也不是你說動就能動的。醉酒欺負妓子，長安紈絝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滾起來回去吧，官身都混沒了，還在這裏丟人現眼。」裴律師不屑的看了劉文起一眼，雖然劉文靜還沒有被革職。可朝廷裏面的傳言已經滿天飛，素來看不起劉文起的裴律師怎麼會放過這機會。
「裴律師，你敢打老子。」
「打你，老子打你了怎樣？告訴你，你那個通直散騎常侍位置，明天老子就去坐坐看。你咬我啊？」裴律師不屑的踹了幾腳劉文起，看着一旁被自家家將逼住的劉文起從人喝了一句：「你家主子喝多了，抬回去吧！丟人現眼！」說完，抬腳從劉文起的身上就跨了過去。
李奉誡，李道彥對視了一眼，笑笑沒說話跟着走開了。劉文起被僕役攙扶起來，看向裴律師的背影咬牙切齒。
太極宮裏面的大朝會，把劉文靜徹底打蒙了。在家裏枯坐了一天，也沒想清楚自己到底哪裏對不住李淵。儘管和談是屈辱了一些，可也是奉了李淵的旨意行事。難道說，現在皇帝陛下要自己背和談這口大黑鍋？
儘管心裏忐忑不安，可沒有被革職就是還有機會。劉文靜立刻廣灑請柬，呼喚自己的門生故舊來自家飲宴。這時候請客吃飯，吃的不是飯而是一種態度。只要這時候還跟隨自己的，一定是死忠。今後如果有風雲再起的那一天，這些人就是班底。
總算平日裏人緣還不錯，今日裏高朋滿座。那些門生故吏，提拔過的拜過碼頭的，都來給劉文靜捧這個人場。魯國公府今日裏燈火輝煌，賓客盈門車馬川流不息。皇帝沒有罷劉文靜的官，就說明皇帝還器重魯國公。畢竟是太原起兵的時候，就跟着陛下打天下。這點小事兒，還不至於罷相。
眾人都懷着落難見真情的心思，來拜見這位大佬。一時間倒也是熱鬧非凡觥籌交錯！
所有人都默契的不提太極宮裏面的事情，只是一個勁兒的說好話哄劉文靜開心。酒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勸，詩是一首接着一首的做。場面熱烈的一塌糊塗，甚至比起劉文靜在位的時候，更加熱鬧一些。
場面最熱烈的時候，忽然一個人披頭散髮的衝進來。看到劉文靜，立刻撲倒在劉文靜身前大聲的哭喊：「大哥，你可得為小弟做主啊！」
劉文靜低頭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弟弟劉文起。剛剛自己還在找不到劉文起窩火，今天這麼大的場面，居然看不到自己的親弟弟。
「二弟，你這是怎麼了？起來說話，像什麼樣子。」劉文靜沉聲說道。
「大哥，裴寂的兒子裴律師縱容妓子辱罵小弟。單單只說小弟也就罷了，可言語之間居然辱及大哥。小弟一時氣不過跟裴律師理論，沒想到裴律師居然對小弟下手毒打。大哥，您是長兄。這些年兄弟沒求過您什麼，可事關我們劉家聲譽，您可得給小弟做主啊！大哥！」劉文起哭得是聲淚俱下，旁邊那些看熱鬧的人都瞠目結舌。
這消息真是太勁爆了，尚書左僕射與尚書右僕射兩家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兩位宰相鬥起來，那可是真是兩虎相爭。卻不知道傷的是哪一個，根據今天太極宮的情形看，似乎是劉文靜要吃虧。
開始有人後悔，這一次不小心拜錯了碼頭。聰明一些的，已經裝昏迷讓自家僕役攙扶着開溜。場面只有一瞬間的小混亂，接着就是令人尷尬的沉寂。所有人都看向劉文靜，看看這位尚書右僕射到底會怎麼做。
劉文靜把在場所有人的表現都看在眼裏，雖然有幾個死忠眼睛裏滿是關切。可更多的人，眼神四下飄忽一副隨時準備撤離的樣子。今天如果不把這個場子撐住了，明天太陽還沒升起來。自己就會被所有人摒棄，繼而被踩在腳下任人踐踏。
「唰」劉文靜劈手從侍衛手裏抽出橫刀，一刀劈在廊柱上。「裴寂你個老匹夫，我劉文靜跟你勢不兩立。」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沒想到一向還算平和的劉文靜今天會這麼猛。看這個樣子，魯國公府還是有依仗的。立刻就有人走上前來，勸解劉文靜息怒。一切都是誤會云云！
長安城的消息快得就像是風，在那個沒有手機沒有微博，的年代，訊息傳遞的速度相當驚人。裴律師醉醺醺回到家裏的時候，老管事已經等候在門口。見到自家少爺，趕忙將人帶到了裴寂的書房。
「父親！」見到裴寂黑着臉，裴律師的酒立刻醒了一半兒。
「你打了劉文起？」
「回父親的話，是劉文起挑釁在先，孩兒……孩兒才還手的。」裴律師一邊回話，一邊看裴寂的表情。
「說說，把你今天去醉仙樓的前因後果都說一遍。」裴寂面無表情，佛一樣的坐在座位上。
裴律師無奈，只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特別闡述了，劉文起是如何囂張，不將他放在眼裏。
成了精的老狐狸，眼睛一閉一睜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傻兒子，讓人當槍使了。這下可好，躲來躲去到底沒躲掉。如果說一切都是巧合，裴寂打死都不信。
「父親！」裴律師看到裴寂閉着眼睛不說話，心裏有些忐忑。
「好了，沒你的事情了。出去吧！最近不要出府去瞎混，在家裏好好讀書。」裴寂閉着眼睛，給兒子下了禁足令。
「喏！」裴律師應了一聲喏，轉身退出了書房的門。還沒走到門口，就有一名管事模樣的人匆匆走進來。看到裴律師一愣，附着裴寂的耳朵說了些什麼。裴寂閉着的眼睛，霍的一下就睜開。
「劉文靜，好你的匹夫！」裴寂一巴掌拍在了書案上。
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只要略微動動腦子，就會知道這是有人在下套兒。可劉文靜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抽出刀子劈在廊柱上，說是誓殺自己。這就是有些過份了，長安城裏的消息快得像風。不到天明，就會刮遍每個角落。
如果自己沒有回應舉動，靠着自己的人就會覺得自己軟弱。到那個時候，事情很有可能就會朝着不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
本打算明天見到劉文靜，兩人「哈」「哈」一笑就將事情解決。卻怎麼也沒有料到，劉文靜居然會這樣衝動。看起來，想置身事外已經不可能了。現在，就是比誰先下手。不然劉文靜拼起命來，可也不是好玩兒的。更何況，這老傢伙最近和東宮走的那麼近，難保東宮不會幫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