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都好生聽聽,什麼叫實務,這就是,能腳踏實地者,方能致遠,胤祉這一點就做得很好麼,朕看這四條頗有可觀之處,爾等且就此議議。」
對於旗務一事,老爺子早已謀劃了多時,辦法也想了不老少,可歸根結底來說,也不外就是胤祉所言的前三條而已,至於第四條麼,老爺子卻是連想都沒想過,此際聽得三爺說得如此分明,心中吃驚之餘,對三爺自不免高看了幾分,也沒等眾阿哥出言置評,直截了當地便嘉許了三爺一句道。
「皇阿瑪明鑑,兒臣以為三哥所言甚是,如此行去,旗務當可無虞也。」
「皇阿瑪,兒臣以為此治旗務之良策也,當是可行!」
……
五爺、七爺本就與三爺相善,前幾日又得了三爺的不少好處,這會兒一見老爺子如此嘉許三爺的建議,自是樂得出列附和上一把,送個順水之人情。
「皇阿瑪,兒臣以為三哥此策大佳,若由三哥掌總,何愁旗務不治哉!」
八爺的腦筋好使得很,瞬間便判斷出三爺的策略或許可行,然,卻是件得罪人之事,真要這麼做了去,八旗那幫混混不鬧將起來才是怪事了,真到那時,必有三爺頭疼的時候,再者,將旗務交給三爺,總好過被太子搶了去,一念及此,八爺自也樂得玩上一手順水推舟,搶在四爺與太子發話之前,便已率先表了態。
「皇阿瑪明鑑,兒臣以為八哥所言甚是,能得三哥主持大局,旗務整治定能奏奇效也,還請皇阿瑪聖裁!」
「皇阿瑪,三哥英武過人,由其主持旗務,定可旗開得勝,兒臣懇請皇阿瑪聖斷!」
「兒臣附議,懇請皇阿瑪聖斷!!」
……
八爺這麼一站出來,九、十、十四這三位阿哥自都不甘落後,爭先恐後地力挺三爺,卻渾然不涉具體之實務,擺明了是要玩捧殺之把戲,這麼一鬧騰之下,太子與四爺的臉色可就都有些不好相看了,有心出頭反駁麼,偏生三爺所獻之策明顯比他們倆搗鼓出來的策略要實在得許多,縱使想挑刺,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個由頭,可要坐看三爺得勢麼,卻又心有不甘,兩難之下,當真有些個急紅了眼。
「胤祉,你諸位弟弟如此盛情,爾可有甚要說的麼?」
老爺子的本意是想讓眾人探討一下具體實務,卻沒想到一眾阿哥們盡皆讚歌唱個不休,心中自是老大的不耐,可又不好發作眾人,這便微微一皺眉,將wènti拋給了三爺。
有甚要說的?老爺子這話可是問得有夠蹊蹺的,這話里的意味似乎並非是真要將整頓旗務一事就此交給三爺去整,若不然,地准了眾阿哥之請也就是了,又何須多此一問,不過麼,也有kěnéng是要三爺表明一下勇於任事的態度與決心,總而言之,箇中機樞着實有些令人費猜疑的,而能在殿中呆着的可都是人中之龍鳳,個個心思都敏銳得很,自是都聽出了不對味之處,於是乎,所有人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三爺的身上,都想看看三爺將會如何應對老爺子的問話。
這就是一個考驗,乍然看去,似乎是在考驗三爺勇於任事的能力,可其實不然,概因三爺自索額圖一案以來的表現,已足以證明三爺不是個怕事之輩,原也無須再靠着旗務一事來佐證,老爺子真正要考的是三爺的政治智慧。
本來麼,憑着三爺的能力,看透老爺子此問背後的用意也不是辦不到,可絕對不會是在當下,頂多也就是事後反省時,方能得其究竟,不過麼,有了昨夜李敏銓的提點,三爺卻是第一時間便明了了個中之蹊蹺,自是毫不慌亂,但見三爺朝着老爺子深深一躬,面色沉穩地開了口:「回皇阿瑪的話,能得諸位弟弟如此謬讚,兒臣實心振奮無比,若能身體力行之,兒臣喜不自勝焉,奈何此要務卻非兒臣所能為者,理由有二:其一,八旗乃我大清之根基,非尋常人可駕馭者,兒臣尚不夠資格行此大事;其二,旗務乃細務也,須用水磨之功,兒臣現已領了禮部差使,實難兼顧也,故,兒臣實不敢貪功冒進也,還請皇阿瑪明察。」
「嗯?」
「厄?」
「咦?」
……
無論是阿哥們,還是張英等大學士們,原本都以為三爺會順着老爺子話表現一下堅決攬事的勇氣,卻萬萬沒想到三爺居然不玩了,頓時全都愣在了當場,驚疑之聲竟不自覺地響成了一片。
「不夠資格?嘿,那依你看來,何人能有這資格的,嗯?」
一聽三爺這話,老爺子的臉色可就耷拉了下來,似乎頗有怒意,問出來的話也頗見生冷,只是眼中卻有着一道欣賞之光芒一閃而過,顯然表裏並不那麼一致。
「回皇阿瑪的話,論及資格,滿天下除了皇阿瑪之外,也就只有太子哥哥之身份足以壓住陣腳,至於兒臣,實是差得太遠了些,然,也願為此事竭盡綿薄之力,此情此心,還望皇阿瑪明察。」
三爺的注意力可是高度集中在了老爺子的身上,那一道一閃而過的精芒消逝得雖快,可三爺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心中不禁為之大喜,但卻絕不敢帶到臉上來,而是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狠狠地捧了老爺子一把,而後,話鋒一轉,竟是將皮球又踢回到了太子的腳下。
「嗯,胤礽!」
老爺子並未對三爺的回答加以置評,而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之後,直接點了太子的名。
「兒臣在!」
太子極其的鬱悶,好端端的一場謀劃就這麼被三爺父子給徹底攪得個稀巴爛,若是kěnéng,他恨不得將三爺父子生生撕扯成碎片的,可惜想歸想,做卻是沒法這麼做了去,正自鬱悶難忍之際,冷不丁聽得老爺子點了名,自不敢怠慢了去,也就只能是強壓下心中的怒氣,上前一步,躬身應諾不迭。
「你三弟、四弟都如此抬舉於你,這差使爾kěnéng為否?」
老爺子似笑非笑地看了胤礽一眼,語調淡然地問了一句道。
「兒臣願為皇阿瑪分憂。」
一聽老爺子如此問法,太子不單沒因此興奮起來,反倒是更失落了幾分,此無它,太子已然察覺到了老爺子對其的不滿之情已深,此番之所以自請攬事,本意並非衝着旗務本身去的,而是打算藉此攬權,以打亂老爺子佈局的節奏,可被三爺父子這麼一折騰,箇中意味已是完全變了樣,按三爺的謀划去整旗務,整得好,那是三爺出的主意好,整得不好麼,那可就是他胤礽無能了,左左右右都沒他胤礽多大的好處,這差使簡直就是個雞肋一般的事物,胤礽可是十二萬分不想沾手的,奈何他先前已將話說得太滿,此際要想改口也難,縱使再不情願,也只能是強裝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昂然應承了下來,只是心裏頭卻有若吃了黃連般苦得發澀,偏生還無處說理去。
「嗯,那就好,胤祉!」
對於太子的表態,老爺子似乎很是嘉許,一直平板着的臉上竟浮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可也沒多言,接着又點了三爺的名。
「兒臣在!」
儘管有着李敏銓的提點,可三爺其實還是很擔心整頓旗務的差使會落在自家頭上的,直到老爺子親口點了太子的將,三爺這才徹底放心了下來,應答起老爺子的點名來,自也就爽利得緊。
「爾且寫個細則出來,回頭大朝時議了再行定奪。」
老爺子也沒甚長篇大論,只是簡單地交待了一句道。
「兒臣遵旨!」
麻利地玩了一把,三爺心中可是喜滋滋地直冒泡,但卻並不敢在此時有甚不妥的表現,也就只是恭謹地應答了一聲。
「皇阿瑪,老十六此番擅離京畿,又騷撓民間,其過不小,實不可輕縱了去,還請皇阿瑪聖斷!」
眼瞅着大局已定,再難有翻盤的機會,太子心中的邪火已是狂燃不已,不甘之意難消之下,竟不管不顧地要拿老十六來作法了。
「押赴宗人府,按律制裁!」
大事已定,老爺子本都已打算就此起身離去了,卻冷不丁被太子這麼一打岔,心情頓時惡到了極點,望向太子的眼神里滿是掩飾不住的寒意,但並未發作出來,畢竟老十六確實犯了大錯,不加以懲治,也確實說不過去,只是太子這等拿自家親兄弟作法的行徑顯然令老爺子大為的不滿,這便冰冷地丟下句交待,一拂袖,鐵青着臉便徑自轉回後殿去了。
「唉,可憐的十六弟喲,小屁股怕是要開花嘍!」
「是哦,天可憐見的!」
「唉,造孽哦,得,不扯了,回府喝酒去!」
……
九爺一夥雖跟老十六無甚交情,可更看不慣太子的驕橫,這會兒逮着了機會,自是樂得從旁狠狠地刺激太子一把,一個個神情詭異地感慨着,一唱一和地就有若說相聲一般。
「哼!」
太子本就在氣頭上,再被老九哥幾個這麼一譏諷,臉面頓時便掛不住了,怒視了眾人一眼,一拂袖,氣沖沖地便向殿外行了去,顯然是打算拿老十六去出氣了。
該死的,一群多嘴的渾球,就不能少說幾句麼!
一見太子負氣而走,弘晴的心立馬便是一沉,暗自咒罵了一句,忙不迭地便大步行出了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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