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郭藥師說及另外一路的強援,甄五臣頓時若有所察,他立刻向郭藥師說道:「聽大哥眼下之意,莫不是要去遼國官軍通風報信?」
郭藥師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幾位兄弟,你們可知我為何非選此時聯繫遼軍,一併來賺這保州城?大遼皇帝任魏王耶律淳為征討遼東諸部叛軍的主帥,而遼將蕭嗣先、蕭撻不也又大敗於生女直阿骨打手下不久,如今耶律淳為了抵禦那連取兩場大勝,兵馬已然過萬的生女直人,他也在遼東各處招募災民組建新軍,以討伐女直、渤海等諸族的叛黨......
咱們當時為求個棲身之所,又以為受那蕭唐恩德,而殫精竭慮的助他收納各處飽受兵災的漢人子民。幾位兄弟又可曾想過,現在保州、皮島等地治下已有五萬五千上下的漢人百姓,如果咱們率領其中的青壯去投耶律淳,憑咱們的麾下人馬兵力,又豈能不會在遼軍中做個詳穩?那可是實打實的官將身份,當初咱們幾個一併聚義,不也曾打算過投奔遼朝官軍謀個發跡的時機?」
聽郭藥師這麼一說,似甄五臣、趙鶴壽等人聽起來蕭唐就不是使得他們現在衣食無憂,而且尚能在保州做個統率兵馬的頭領的恩主,反倒是礙着了他們這些江湖出身的草莽搖身一變做遼國將官,妨着他們賺取官職爵位的絆腳石!趙鶴壽冷哼一聲,又道:「還是郭大哥思慮的周全!既恁的,咱們又如何與大遼魏王互通聲息?」
「此事我還要好生思量一番......」
郭藥師口中邊說着,他心裏邊暗付着這次決議向遼軍報信,如果捅出明明是在宋廷做得高官的蕭唐,他竟然詐死而圖謀佔據大遼邊陲的州府,這無疑是大功一件......可是自己也總要想好如何與那耶律淳坐地起價,能在受遼朝官府封賞的同時,轉而讓他做得鎮守保州的一方官將。
說起來讓郭藥師十分眼紅的,還有新調配至保州不久的那支紀山軍,尤其是那支部隊麾下的一些部曲中,他很在乎的是其中一些弩手所裝備的,有五百多把威力強大的勁弩。
郭藥師也曾聽說宋廷軍器監秘密研製喚作「神臂弓」的強弩,據說無論是射程還是殺傷力,比起尋常手弩可說有着天壤之別,只是這種強弩的製作技法宋軍當然不會向外邦透露,常與宋軍交戰的西夏軍也深知這神臂弩的厲害,並開始仿製裝備這般威力強大的勁弩(北宋末年時的西夏名將,且為崇宗乾順之弟察哥曾諫言道:「國家用鐵鷂子以馳騁平原,用步跋子以逐險山谷,然一遇陌刀法,鐵騎難施;若遇神臂弓,步奚自潰......今宜選蕃漢壯勇,教以強弩,兼以標牌,平居則帶弓而鋤,臨戎則分番而進,以我國之短,易中國之長,如此,無敵於天下矣」)。
當年蕭唐決定在綠林中暗中扶持各處山寨,又有金錢豹子湯隆率工匠趕工打制軍械兵刃至今,紀山軍麾下各部人馬中才得以裝備這五百多把勁弩。而郭藥師本來就是個於兵事十分敏感的人物,當他與保州城諸部軍隊操練時頭一回見到這種神弩,他便立刻留意了起來。
而當郭藥師親眼目睹過神臂弓的威力之後,他便一直在思付如果叫我麾下的人馬裝備這等遠戰殺敵的利器,豈不更是如虎添翼?
還有那支紀山軍的馬軍雖多為輕騎兵,可是手中的兵刃、身上的披掛也完全不遜於尋常遼國遠攔子軍的一身裝備,而且遼軍配備的戰馬通常都是遼馬(亦稱契丹馬,古老的蒙古馬種),而那幾支馬軍之中有一小半胯下騎乘的竟然都是以耐勞持久,生命力頑強而著稱的河西大馬(河曲馬種,又稱西馬),眼見紀山軍中有幾營的馬軍配備甚是精良,這也叫郭藥師不由得紅了眼......
以我的本事再得了這些軍械戰馬,又何愁大事不成?
可是也正是如此,郭藥師也想到蕭唐手下竟然還有這麼一支兵強馬壯的部隊,而且那紀山軍的大多頭領看似都非易與之輩,以現在自己與甄五臣、趙鶴壽、張令徽、劉舜仁手底掌握的兵力,要兵變的確也行不通,何況他們各部人馬中,恐怕尚有許多人感念蕭唐的恩情,不會背反那所謂的北地狼主。
可是在保州居住的既然大多原是遼國治下的子民,只要遼國正規軍前來征討保州,必然會使保州民心再度動盪起來。蕭唐如今又不在保州,還有我裏應外合配合魏王行事,要想反客為主佔了這保州城,也會不是甚麼難事。
郭藥師心中念罷,又對甄五臣等人說道:「如何去與魏王周旋,還有與遼軍裏應外合,也正是我喚幾位兄弟前來相商的目的。待咱們敲定了如何行事的細節,幾位兄弟也須小心切莫在保州其他頭領那漏了口風......尤其是那董小丑,雖然咱們與他們幾個也有些情分,可依他的性子,如今已然做不成一路人。」
甄五臣、趙鶴壽等人聽罷接連點頭應了,按他們的想法,移剌成、天山勇、寇鎮遠等北地諸族的頭人,便是往日也有些交情,可是他們幾個也是性子憨直,甘心愿為蕭唐效命的。雖然往日也曾有些交情,但他們是幾個不識相的,緊要時不得已也只能都除了。
而蕭唐從宋境內派到保州、皮島等地的心腹之中,文仲容、崔埜似是不足為慮,聞煥章、裴宣、蔣敬等幾人也看來也都是書生出身,雖然他們性子精細,可是真等到被接引而來的遼軍殺到保州,饒是他們肚子中有些墨水,在真刀真槍廝殺時也能濟甚麼事?
至於那個燕青燕小乙,雖然不知為何蕭唐將他也留在了保州,那燕青的確極是機靈,而且為人處世甚是周全,不但保州、皮島等地的諸族頭領沒有一個不喜歡他,就連尋常百姓之中,漢人女子稱他為小乙、小官人;而契丹女子喚他做沙里;渤海女子喚他做頁博肯;高麗女子喚他做瑟邦尼姆(古時朝鮮語稱呼,相公大人之意)......
可就是因為如此,多是綠林草莽出身的郭藥師等人反而對燕青多了幾分輕視之心,聽聞宋地甚麼勾欄瓦舍間有不少浪蕩公子哥廝混,而那燕青雖然精細伶俐,看來除了會幾手相撲和使弩的手段,也不過是因為好弄些風花雪月的伎倆,才得到那蕭唐重用的。只須提防着莫要被他瞧出個蛛絲馬跡,真要動起手來,咱們又不是甚麼好男色的婆娘,還會對你手下留情不成?
然而郭藥師、甄五臣、趙鶴壽等人邊思量邊商議,卻把一個隨着紀山軍同至保州的漢子給忽略掉了,畢竟那人生得賊眉鼠眼,眉宇中還帶着幾分猥瑣,瞧來也不過是哪個管事身邊的一個幫閒。可是讓郭藥師等人萬萬沒料道的是,現在那個被他們忽視的漢子正潛伏在他們所處的酒肆房梁之上,並將他們密議商談的內容聽個一清二楚。
而那個人,正是鼓上蚤時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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