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所處的帝王鹵簿隊伍往北滾滾而進,儀仗內輅、輦、輿、車齊備,各色旗、旗、旃、纛林立。黃羅傘蓋國君乘輿當中,周圍也儘是拱扈精選銳士,軍伍浩浩蕩蕩,而護駕同行的諸軍將佐包括殿前司下轄諸騎軍中新設飛捷軍廂指揮使,相州臨漳開國縣公,左驍衛上將軍,而因與蕭唐欽封御妹瓊英成婚也身兼駙馬都尉的張清,飛捷軍轄下指揮使兼順、澶二州團練使龔旺、丁得孫;盤龍軍廂指揮使,華州華陰開國縣公,金吾衛上將軍史進,盤龍軍轄下指揮使兼莫州團練使陳達;以及殿前步軍都虞候孟邦傑。
而朝堂中當然也有臣子非議陛下既是一國之君,而蒙兀室韋各部如今態度不明,便是對方肯表示投從臣服,那邊由陛下先前欽點的蕭嘉穗、馬擴、呼延慶等臣子自行處置便是,畢竟萬金之體,豈可輕易涉險,又何須紆尊降貴的親自前去與甚散落在大漠各部的蠻夷部落來往交涉?
但蕭唐給出的回應則是:「匈奴、鮮卑、突厥、柔然......多少當初繁衍於大漠之上的遊牧族裔興衰起伏,而勢大之時哪個對中原王朝而言又只不過是癬疥之疾?」草原上遊牧文明的政治體系與中原截然不同,畢竟財富物資的匱乏,產業極為單一,而遷徙頻繁,非但人口生計困苦,很難形成統一穩定的政體,可是這些來源於統一族裔的遊牧部族一旦形成個整體,他們為了維持穩固自己的國家也就只有一個選擇:向中原王朝大規模的發動南侵。如今宋朝時節,但凡有些見識的士大夫大致也都明白這個道理,是以蕭唐此番北往與蒙兀室韋各部交涉也未必便是小題大做。兼之蕭唐堅持己見,本來不贊成國君立朝北往的臣子也就只得作罷。
畢竟朝堂內本來與蕭唐打天下的弟兄,也都是自家哥哥的脾氣。至於其他以遼地降臣為主的班底,有意見提兩句便得了,立國之初,他們攤上這麼個坐不住朝堂的皇帝無外乎也仍是各盡其責,還真沒有誰養成甚以死力諫的習慣。
而行程期間,途中也有探馬不斷來往傳報,隨時向蕭唐傳遞來北地那邊馬擴、呼延慶、段景住與乞顏部交涉的最新動向,以對於齊朝勢力已進入漠南地界後及其他蒙兀室韋各部又會作何反應。只是這一日蕭唐經過來往通報軍士稟復之後面色陡然便沉了下來:
本來段景住奉令行事,因往日受金人打壓,蒙兀室韋諸部物資匱乏,遂意圖先以互市易物換取,以米鹽、茶葉、布匹、絹綢、鐵鍋、衣襖等物品對方所迫切的物資,久而久之使得其對己方依賴愈重。然而隨着先行有一部分物資輜重開始北調,竟然便已引起了一些部族的覬覦。也有於大漠上流竄的騎眾襲擊本來往臨潢府輸送的一應物資,擄財殺人,車工民夫傷亡數百人,也折了數十名隨行軍士。
雖然傷亡人數不算很多,但是此事影響忒過惡劣。好心好意的來與你們交涉商議,結果談都不願談直接上手便搶?這卻不是擺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然而盛怒過後,蕭唐很快便冷靜下來,他心中思付眼下尚還未與那個向來抗拒金國統治的合不勒有所接觸,雖然似他這等已是招伏得幾支部族奉他為領袖的人物,應該也不至於魯莽作死到枉自招惹強敵。但是眼下卻也不能把話說死,相傳金國皇帝吳乞買為了招撫這合不勒也曾與其謀面會晤,還是好生設宴款待,結果合不勒喝得大醉後竟然去扯吳乞買的鬍鬚...當初完顏阿骨當面硬忒遼天祚帝時都還沒如此當面羞辱一國之君......雖然這件事也缺乏有足夠的史料明證,但那合不勒想必還真就有些狂悖傲氣,就算如今氣候未成,休說是金國吳乞買皇帝,便是你蕭唐老子也敢主動招惹!
不過大漠中蒙兀室韋諸部形勢複雜,遮莫哪支部族的首領還真就會有犯渾犯愣的,講道理不聽、給好臉不要,偏要先來主動招惹你探探底細。亦或者說...蕭唐忽的心思一動,又念道這會不會又是目的十分明確的劫掠騷擾,而並非只單純要搶掠那些物資輜重?倘若真有廝鳥蓄意要破壞己方與乞顏部等蒙兀室韋族群之間的交涉談判,又有誰會從中得利?
不管如何,也仍是要先揪出到底是蒙兀室韋各部當中到底是哪一支部族當真敢主動前來薅惱。直待抓住正主之後,既然不想好生心平氣和的談,那就只能換刀槍與你這廝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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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集在同一時刻,臨潢府以西二百里地界的草原卻正進行着一場惡戰,大批的牧民催馬從高可齊腰的野草間奔騰駛過,紛紛高聲呼喝,來迴繞圈奔馳盤旋着,並注意着看看被他們圍在中心的齊軍兵馬動向。
而那些草原牧人當中也只有幾人着簡陋皮甲,其餘大多騎手也都是披着破舊的獸襖,然而他們各個騎術精湛,便似是一群野狼有條不紊往中間一隊隊輜重車仗,以及在旁戎衛的守軍衝擊過去。然而幾輪的侵襲之後,當中有個部族頭人被一員齊軍騎將生生攔截得住,但見迎面殺來那敵騎使得一柄鐵槍大開大闔,勢如狂風暴雨,那個蒙兀室韋部族頭人渾身也帶着一股兇狠和野性,與那員齊軍騎將走馬燈也是的縱騎馳騁游斗得也愈發的激烈。
「狗韃子!倒是給臉不要,偏生要來討死!你以為便只有你們這些不識好歹的韃虜廝鳥擅騎馬?俺於西陲邊庭抵禦党項夏人廝殺,當初於陝西地界力抗女真廝鳥時,能騎善射的韃子也殺的多了!」
呼延通厲聲怒喝,旋即又是一槍狠狠搠將出去,卻被與他廝殺的那個部族頭人掄起手中馬刀生生盪開。可是對方似乎也並沒聽明白他所罵何意,反而也是一連串的蕃語罵將回來,呼延通也是不知所云。兩個人雞同鴨講,而手中動作倒是一點也不含糊,彼此盡往對方身上致命的要害招呼過去。
然而方才彼此率軍縱馬游弛衝殺瞧得不真切,但此時兩騎捉對近身廝殺的過程中,呼延通驀的也注意到了與他交鋒的這個遊牧頭人似乎也明顯有別於先前時日所見得的一些蒙兀室韋部族民頰大顴高、鼻平唇厚的普遍形貌特徵。但見那廝生得高鼻深目,皮膚也較為白皙,而眉宇神情也倒仍有股大漠上遊牧部族的剽悍凶氣。呼延通奮力又是大喝一聲,把手中長槍橫掃過去,而那部族頭人勒住韁繩催騎順勢一閃,與呼延通錯身而過後旋即快馬加鞭,一下子又躥出了好遠,似乎也無意再與呼延通繼續纏鬥磨耗下去。
「狗賊!休逃!」
呼延通一邊罵着,立刻催騎銜尾在後面窮追不捨,此時也正咬牙切齒的想到:這些時日已遭突然撞出這些韃子來往騷擾了幾遭,好歹也要擒住幾個廝鳥,且看這廝們到底是甚麼來路,偏生要來捋虎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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