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成漢前年李壽駕崩換了李勢當家。
這個李勢的一些作為令人很是看不懂,登基繼位之後立刻推翻了李壽的多個國策,比如與當時的漢部交惡就是其一,接下來還接連挑釁東晉。要是只這樣還不足以顯示荒唐,他甚至是出兵攻擊了石碣趙國,破壞了長久以來與石碣趙國的良好關係。對於剛建立不久的冉氏秦國,他更是從來就沒有看得起過。
有那麼一件事情李勢倒是秉承了李氏成漢一直以來的國策,那就是與張氏涼國保持友好關係。
說起張氏涼國與李氏成漢的友好,那是建立在雙方都來都不比鄰的現狀之下,還要談到匈奴人劉耀健在的因素。
劉耀將劉聰建立的國家改國號為「趙」,史稱「前趙」,不管是張氏涼國或是李氏成漢一開始是受到劉氏前趙的連番攻伐,雙方秉持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價值觀一直互相呼應,多次經得起考驗的合作建立了良好的友誼。
冉氏秦國與李氏成漢交涉基本是靠張氏涼國從中周全,哪怕是李氏成漢答應了借道,可是刁難依然在所難免。
「漢王麾下不是有強悍之水軍嗎?」蕭全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說:「若是漢王能夠攻擊巴蜀就好了。」
沒人吭聲,連冉閔都皺起眉頭。
漢國的敵人已經夠多了,正在發生的戰事就有兗州、豫州、冀州,對於一個剛剛成立的國家來講軍事壓力可想而知。
冉氏秦國這邊還沒有察覺一點,那就是漢國與慕容燕國在遼東的較量也已經無法避免,他們純粹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在期盼。
「不是興兵滅國,就是將李勢打怕。」蕭全見所有人都臉色詭異,解釋道:「李勢是一個奢華無度之人,看行事作為也不像一個英主。此類人意志薄弱可見一斑,只要給予強有力的一擊,必定服軟。」
蔣干苦笑說:「問題是,咱們是購買方,出貨提貨都是我們在借道,漢國對於互通有無沒有太大需求。」
「不!」蕭全耐心地解釋:「漢王還是有所需要的。漢國是由逃民難民組成,對於逃亡健壯男子有天然優勢,所導致的是漢國二百餘萬口眾大多是青壯,老幼稀少之餘,婦女亦是缺乏。」
這樣一說倒是不少人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過往的交易中漢國方面一直尋求更多的適齡女子,並且是那種不管胡漢的態度,只差明白喊只要是個能嫁人懷孕的女子就行。
冉氏秦國在關中大舉鎮壓,俘獲的人口除了殺掉的就是賣給了漢國,其中當然是缺不了女子,就是知道還知道留下一絲臉面沒有為了交易波及無辜者。
蕭全滿是深意地說:「聞代國屢次攻伐草原諸部,就是為了擄掠女子與漢國交易?」
那是鬧得天下皆知的事情了,拓跋什翼犍欠了一屁股的債,拓跋代國就是個遊牧國家,除了牧畜就是牛羊,為了還債也是為了獲得軍械,為了搶還能怎麼樣?
前一段時間慕容燕國為了拓跋什翼犍王后的事情與拓跋代國鬧翻,拓跋什翼犍避戰遠遁跑向了西邊,結果又盯着羸弱的匈奴諸部狠狠欺負。
要說拓跋代國還債給的什麼最多,還真的就是女子最多。不過之前慕容燕國特意讓出來的商道已經斷了,與漢國自然是沒有什麼互通有無的說法,那也是為什麼蕭全說漢國有沒有可能攻擊李氏成漢的原因。
「如今,願意和有能力向漢國輸入女子的只有我大秦了。」黃門侍郎宋斌一臉反應過來的表情,他向冉閔行禮道:「或許操作一下還真的如右僕射郎所言,漢王攻蜀並非無可能。」
為了能夠渡過難關,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應該嘗試一下,畢竟冉氏秦國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援助。
冉閔思慮了一下剛要應允,話沒有說出去卻聽遠遠傳來什麼話。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王上!」條攸幾乎是一邊跑一邊手舞足蹈,人沒到聲先到:「漢國舉師西進,進兵司州了!」
條攸先到漢境又去晉境,蔣干先回冉氏秦國,他則是返回漢境。
城樓大廳之內先是一靜,隨後亂鬨鬨了起來。
「安靜!」冉閔一臉的大喜,對着氣喘吁吁的條攸急切說:「司空再說一遍?」
條攸自然又是重複了一遍,面對露出喜悅表情的冉閔和諸位同僚,他也不顧大大喘氣,補充道:「千真萬確,漢王大舉增兵濟北郡,以大將徐正為帥,要進兵司州!」
濟北郡離石碣趙國的司州還真的就不遠,離石虎所在的鄴城也就四百里不到,同時離石碣趙國的都城襄國也是只有四百里。
申鍾最近能不說話就絕對不會說話,現在卻是不得不說,急切問:「漢王昭告天下了?」
「是也不是。」條攸沒等誰再問,只是頓了一下又說:「沒有昭告全境,但是傳令百官了。」
冉閔想到了什麼似得卻是臉色大變:「石虎……石虎率軍要來了?」
一下子大廳又安靜得落針可聞,包括冉氏秦國在內都是那麼想的,認為石虎在鄴城糾集重兵肯定是要到潼關料理冉閔這個家族和國家叛徒,漢王劉彥會發兵攻擊司州,怎麼又可能沒聯想是石虎真的發兵向西。
「這個倒沒有。」條攸被問得有些懵,內心裏也開始感覺不對,下意識就講:「是啊,石虎還待在鄴城,漢王向司州進軍……」
不是沒人往劉彥狂妄的方向想,也缺少不了劉彥可能是要給冉氏秦國方面解圍的想法,但是這兩個都有些不合理。
「莫不是我等求援得到回應吧……」冉閔一臉的懵,說:「漢王如此情誼……寡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可以說冉氏秦國的文武都有些發懵,只因為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漢國與慕容鮮卑交戰在即,信息上的閉塞做出的判斷就不會分明。
不明所以之下,對己方有利就會下意識願意去相信,哪怕經不起推敲,顯然冉氏秦國就陷入這樣的思維之中。
就好像苻洪利用雜胡給冉氏秦國不斷造成勝利一樣,劉彥向司州進軍自然也是有其目的。
潼關之外的石碣趙軍不斷攻上關隘又被驅趕而下,要是事情只有幾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也足以證明哪怕是真的攻上潼關城頭也難以攻佔。那麼將冉氏秦軍的主力引出關外,造成潼關兵力不足是不是能成功攻佔關隘?
苻洪是個胡人,但他不是蠻子,一種策略不行之後,改一種方法,怎麼都會嘗試一下。他還專門研究了一下冉閔的性格,發現冉閔不像是一個得勢之後還能頭腦清醒的人。
一連串的研究下來,苻洪認為冉閔得意忘形的機率最大,與之李農溝通之後,這種猜測再次得到認可。
就在冉氏秦國的君王與眾文武認為事情會得到好轉,要開始醞釀大反攻之時,潼關外面的石碣趙國眾人也進一步開始自己的圖謀。
「匯集而來的雜胡經得起消耗,可完全消耗雜胡也是不行的。」苻安是苻洪的弟弟,官拜西部校尉。他看向了李農,說道:「我們本部會抽調一批人,貴部是不是也該如此?」
苻洪挑着眉頭也是看着李農,內心裏對石虎沒有在潼關戰場任命誰主誰副是一種惱火情緒。
「三千。」李農抬手比出三根手指:「最多就三千。」
冉閔親到潼關,守城的勝利就不用多說了,他率軍出關而戰再次獲得六次的連戰連勝,六次勝利擊敗的石碣趙軍怎麼也有個十三四萬,斬殺的數目該是有個三四萬左右?
那麼也就是說,苻洪完全就是不惜成本在設局,看他們商議還要繼續消耗,連本族人的命都要往裏填,純粹就是為了讓局面看起來真像是那麼回事。
「我料再有數次大勝冉閔必將嘗試攻營。」苻洪說的還是以冉閔的性格來作為基礎判斷,他陰測測地說:「我們在那之前先拔營後退,他必然內心狂喜來追。」
潼關這邊地形複雜,附近的地勢也簡單不到哪去,那是建設關隘之初就已經考量了的事情。
「介時亮出旗號,冉閔心急之下不會多想,必定緊追大纛。」苻安看了看場眾人一圈,萬分有把握地說:「我們圍繞禁谷設伏,就讓冉閔來得出不得!」
潼關位於關中平原東部,雄踞秦、晉、豫三省要衝之地,潼關的形勢非常險要,南有秦嶺。東南有禁谷,谷南又有十二連城;北有渭、洛二川會黃河抱關而下,西近華岳。周圍山連山,峰連峰,谷深崖絕,山高路狹,中通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往來僅容一車一馬。過去人們常以「細路險與猿猴爭」、「人間路止潼關險」來比擬這裏形勢的隆要。
苻洪設局所涵蓋的地皮很廣,苻安說的「禁谷之伏」只是其中之一,真實的是並不止有一處埋伏。畢竟他們都知道冉閔悍勇,且麾下有百戰精銳,一次估計很難弄死。
說起來,現在沒有「性格決定命運」這個說法,但是認知上還是有些概念,他們的計劃就是基於冉閔的性格,大有點孫子兵法中「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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