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到賈母上房時,賈母正在和王夫人、邢夫人說笑。氣氛顯然不錯。李紈、寶釵、探春三人陪着。丫鬟們就只有鴛鴦在裏頭服侍着賈母,其他人都在外面。如香菱、鶯兒、玉釧兒、彩雲、素雲、侍書、翠墨等人。
「三爺來了。」賈母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琥珀,挑起帘子,笑吟吟的。
賈環點點頭,進到花廳中,先給賈母、王夫人見禮,再和寶釵、探春、李紈、邢夫人打招呼。寶釵輕笑。鳳姐姐在病中,她們幾個作為管事的主子在這裏旁聽。
賈母幾月前因賈赦的死去,大病一場。像賈璉還在給他老子守孝。賈母這時已經有些緩過來,精神頭還算健旺,坐在軟榻上,扶着扶手,笑呵呵的道:「環哥兒,你來了。叫你娘說給你聽吧!」
賈環笑着轉向王夫人,道:「請太太說一說。」賈府和宮中的聯絡渠道,除了賈環與陳太監的聯繫外。賈府內眷每個月都可以去宮中覲見元春一次。
王夫人穿着名貴的綢緞褂子,臉上有一點淡淡的笑容,道:「我今日去宮中,見着元妃了。我把你的擔憂都說了。元妃說,宮中都好,讓你不用擔心。懷孕里的事情,周貴妃幫着料理,很是妥當。叫你要好好教授燕王。」
李紈、探春、鴛鴦是頭一回聽到這事,禁不住抿着嘴笑。賈環事無巨細都操心到宮中去。聽着挺搞笑的。他一個爺們啊!再說,貴妃懷孕,宮中那麼多人,難道還會侍候得不周到?
嫻雅、明麗的寶姐姐亦是掩嘴一笑。有些事,她自是早知道。
賈環拱手一禮,道:「母親今日辛苦了。」心裏長長的鬆口氣,沒事就好!
宮中的黑暗,寶姐姐她們了解的不深。估計王夫人和賈母能知道他和元春對話說的是什麼。自元春在端午節前派人出來傳旨要賈府去清虛觀打醮。賈環的心就提着的。
宮中懷孕的妃子,出點事,很正常。鹿鼎記裏面說:天底下最骯髒的兩個地方:妓院、皇宮。賈環倒是沒想到周貴妃會幫忙照顧元春。有這樣的有生育經驗,且能信得過的人在,元春那裏自是妥當的很。相當於給元春加一個保護盾。
既然元春聽得懂他在擔心什麼,回答說「無事」,想來,便是真的無事。
燕王那裏,他看樣子得加碼,多教燕王點東西,作為回報。
這會兒,賈環心中的緊迫、壓抑、擔心的情緒,總算是釋放。皇宮是他所不能影響到的地方。若是,真來個「榴花開處照宮闈」就太悲劇。於元春,於賈府都是。
王夫人微笑着喝口茶,說:「我和元妃說起你寶二哥的婚事。元妃說,不要求女方的家世。古來權貴之家,盛極而衰者,不知凡幾。我們家算是烈火烹油的局面。再求權勢,沒有必要。要寶玉認真讀書上進,博一個科舉前程才是正理。」
「這話說的極是!」賈母笑着插一句,問賈環,「環哥兒,薛蝌給你派到金陵辦事,幾時回來?」又對寶釵笑道:「今兒姨太太不在,我原是想向她討個人兒,不想她先將我們家要一個人去。」看得出來,賈母今天的興致很高。
寶釵得體的笑答道:「老太太有心,我一會回去讓我媽來老太太面前坐一坐。」
賈母笑道:「那好!那好。」她對賈環並不怎麼親近,但是對這個孫媳婦,卻是極其滿意的。又笑着吩咐道:「鴛鴦,事情說完了,叫丫鬟們都進來吧。我和你們太太杯子裏的茶都要沒了。」
「老太太,前幾日受到金陵的來信,預估着他們入秋後啟程。」賈環一聽就知道賈母說的是什麼,不過看王夫人的意思,似乎對寶玉的婚姻,有所鬆動,不謀求強強聯姻。
薛蝌和迎春訂婚的事,賈環委託薛姨媽去辦,早就在賈府里定下來。當然,是口頭協議。但基本上算定了。至於,賈寶玉和薛寶琴的事,他不想管。
其實,以大臉寶的尿性,賈環是不建議薛寶琴嫁給他。萬一,大臉寶如同原著續書中,搞一個遺腹子,然後出家呢?那薛寶琴一輩子可就毀了。當然,如今賈府形勢不同,大臉寶沒有出家的環境。
賈環思緒一閃,外頭的丫鬟們笑着進來侍候,花廳中頓時熱鬧起來。自賈赦死去後,賈府里總有一股清冷的味道。現在,這股子味道正在慢慢的散掉。
…
…
小雨到晚間就已經停掉。已經夏末之時,天氣炎熱。北園的小廳中,燈火通明。因使用了冰塊,氣溫適宜。
賈環、龐澤、羅君子、喬如松四人在廳中對月小酌。
賈環給大家說起今天上午何以漸來說的事。輕鬆的笑道:「我之前還給大家說,要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擴大真理報的影響力,試試朝廷的水深水淺。為日後增加商稅做準備。現在機會來了。」
羅向陽沉吟着,看賈環一眼,認真的道:「子玉,我覺得一條鞭法並非良法。韓大學士反對的並非沒有道理。」
聞道書院的眾同學,並非是人云亦云之輩。但凡有才華的人,莫不是如此。獨立思考,才有其獨立人格。只會舉手的人,是走不到高位的。
龐澤眼神閃了閃,道:「子玉,你似乎太過於輕鬆啊?按照你的消息,若是韓大學士強烈反對,何相要推行一條鞭法,豈不是要準備更換宰輔大臣?」
喬如松點點頭,溫和的道:「子玉,其實真理報這件事在朝廷中鬧的沸沸揚揚,很有點蹊蹺。若是以你翰林侍講的身份,被人攻擊,不足為奇。但以賈府如今的之權勢,你卻被牽連其中,被人作為突破口,值得深思啊!」
賈環笑一笑,吃着燕窩豆腐,爽滑可口,道:「友若說的是很對的。其實,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在天子怠政之際,元妃懷孕,在宮中地位不穩。賈府的權勢是走下頗路。賈府呢,總會有那麼兩三個仇家惦記着。
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們為何大學士掌握着真理報,掌握着部分輿論話語權,成為編外御史,我們是在走上坡路,手中權力隨着真理報的影響力增加而增大。」
賈環舉起手,一高一低的做個手勢,「所以,真理報的事,在我這個節點上爆發開。至於士元說我輕鬆,廟堂之高,自有何大學士去廟算。我們幾個小蝦米,想那麼複雜幹嗎?」
幾人給說的笑起來。確實,以幾人的地位,朝堂上的政治鬥爭,基本都是看客。
賈環再道:「羅君子,一條鞭法是良法,還是劣法,要看執行的力度,以及社會情況。以我在江南所見,民間銀兩充足,改為徵收貨幣稅,正當其時。
至於弊端,就要靠執行者去糾正。沒有什麼辦法是可以通行天下的。只能制定一個大的原則,各地再微調。重點,在於監督。不能因噎廢食。」
羅向陽就笑了下,光明磊落的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還不是非常的了解。回頭再去看看史書。那麼,子玉,你打算怎麼處理輿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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