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攀回到洗手間,板着臉洗了洗手,回到餐桌。一筆閣 www.yibige.com
林妙看了他一眼,關切地問:「你怎麼了?你臉色好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凌攀牽動嘴角,勾勒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事,我身體很好的。可能是洗手間裏太臭了,被熏的。」
林妙皺了皺小鼻子,用力在鼻翼前扇了扇:「好噁心,你身上都被熏臭了!」
凌攀笑了起來,這次是發自內心的。這是個能治癒的女孩。
戰場上的殺戮,人性的醜惡,讓他反胃。
那沖天的血腥味,那殘破的肢體,流出體外的花花綠綠內臟,讓凌攀差點失去神靈的逼格,在半空中嘔吐出來,飛流直下三千尺。
隨後的掠奪,欺辱,姦淫……更是完全暴露出了人的獸性。
那些人忘了……他們身體裏流着相同的血液。
他們都是兄弟姐妹。
他們都是亞當和伊娃的子孫。
自己讓華胥在虛擬實境中不斷地告誡他們:要和自己的兄弟姐妹相親相愛。
不要擅動刀兵,要團結在一起,應對大自然嚴苛的考驗。
可他們還是更喜歡互相傷害,互相廝殺,彼此掠奪。
或許,這就是人性吧。
在現世,凌攀居住的這顆星球上也從來都不缺少戰爭。
有記載以來的幾千年,這顆星球上沒有發生戰爭的時間,全部加在一起總共只有10多年。
那些醜惡,幾千年間也在不斷地上演。
即使是現代,即使是唐國這樣被全世界視為典範的文明社會,雖然沒有大規模的戰爭,但是依然每天都會發生詐騙、搶劫、謀殺、姦淫……暴力從未停止。
暴力,刻在人類基因的最深處。
凌攀不覺得自己有能力打造一個純粹真善美的世界。那不現實。
除非他讓人工智能去控制每一個人的心智。
且讓人類自由地發展吧……
而他能做的,只是默默地旁觀,偶爾在關鍵節點,伸出手輕輕一撥……
……
該隱激動地蹲下,用手指蘸着亞伯的鮮血,塗抹到自己的臉上。然後他揮舞着石斧,意義不明地喊叫起來。
他仰頭望着天空:神啊,請收下這祭品吧!請賜予我們陽光和雨露,賜予我們食物,保佑我們在這殘酷的大地上活下去!
在他視線中,神似乎微微頷首,目光流露出欣慰,滿意這場祭禮。
牧民們開始敗退,四散奔逃。
農民們追逐着,砍殺着,衝進牧民的草場,搶走牧民的牛羊、妻女,嗷嗷叫着滿載而歸。
繩索粗暴地牽着牛羊,和牧民哭泣的妻女。
在這一刻,牛羊,和女孩,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現在,該隱的部族有充足的資源可以平安度過接下來的嚴冬。
凱旋的戰士們大聲談笑,唱着對偉大神靈的讚歌,稱頌着該隱的英明神武。
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侵略者。
他們只是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崇敬。
要麼自己的部族凍餓而死一半人,要麼殺死亞伯的族人,掠奪他們的牛羊和妻女,讓自己的部族活下來。
這是不需要思考,不需要道德掙扎就能做出的選擇。
淳樸的先民,在殺戮和掠奪方面,同樣淳樸。
他們不覺得這是惡。
他們的想法很樸素:我們要恰飯的啊。
大地上,幾百具屍體以千奇百怪的姿勢躺着。
這些屍體,將化作肥料,滋潤這片平原。
神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
……
亞伯部族殘餘的人口奉賽特為首領。在賽特的帶領下,他們向東邊遷移。
據遠道而來的流浪者(這流浪者也自稱是亞當和伊娃的後裔)說,東邊有一塊更肥美的土地,物產豐富,伸手就可摘下足以果腹的漿果,往土地里隨便撒點什麼就能長出足夠人吃用的莊稼。
現在,佔據那塊地盤的是幾千個羸弱的人,他們自稱亞述人,來自北方。
賽特決定帶領自己的部族,去搶下那個地方,讓自己的部族得以休養生息。
在遷移前,他回頭望着該隱的方向,目光中充滿仇恨。
或許,我有生之年無法再回來了……但是我的子孫後裔,必然回到這裏,讓你血債血償!哥哥!
……
得到了亞伯部族的牛羊,該隱的部族順利地度過了這個冬天。
而且由於獲得了許多女人和孩童,該隱的部族進一步擴張了。
許多附近的小部落、流浪者慕名而來,依附該隱的部族生存。
又過4年,該隱去世了。
他活了49歲,是少有的長壽之人。他死之時,同輩的男人幾乎都死光了。
他的長子以諾繼承了他的武勇和智謀,被人們推舉為新的領袖,繼續帶領部族發展。
他們的部族不斷擴張,人口和土地都飛快地增長。
親眼目睹了父親擊殺二叔的戰役後,以諾對戰爭思考良多。
他開始更注重訓練,並且嘗試發展新的武器,甚至開始研究最早期的原始戰術。
他從狩獵活動中得到了許多靈感,並將之加入到日常的訓練中。
他麾下的戰士果敢善戰,不斷為他東征西討,擊潰了一個又一個的小部族。
在以諾35歲的時候,也就是該隱死後7年,他的部落人口增長到了4萬。
而在遙遠的東方,以諾的三叔賽特蜷縮在厚厚羊皮中發抖,不時地抽搐,說着意義不明的話。他的眼神混沌,已經認不出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亞當和伊娃的幼子,即將離開塵世,
突然,賽特迴光返照般,用力地坐起,指着西邊發出悽厲的喊叫:向西,向西!
他所有的力氣都隨着這一聲喊叫離他遠去。
賽特,死亡。
……
後世的經文家穿鑿附會,重新演繹了這一段歷史。
他們聲稱,該隱和亞伯都向神供奉。該隱獻上了地里的蔬菜和量是,亞伯獻上了最強壯的羊和上等的油脂。神更喜歡亞伯的供物,該隱因而嫉妒,並在田間殺死了亞伯。
神嚴厲地斥責了該隱,並預言該隱及其後代將不斷漂泊。
在這個故事裏,充滿隱喻,充滿勸人向善、勸人全心全意供奉神等說教的意味。
許多經文家都對這個故事做出了自己的解讀,出現了不少流傳千古的雄文。
然而歷史的真相是如何呢?後世人只能根據零星的記載,根據考古所得的線索,去一點一點的還原。
比如,人們根據考古發現,該隱和他的直系後裔其實並沒有不斷地徘徊流浪,事實上,該隱的長子以諾是有史以來最早的建城者。
在很多年後,有該隱的後裔成為了先民的王。
當然,後世人再怎麼努力,也沒法還原出最初的真相。
歷史是會不斷地凋零,消失。而從不會掀起面紗,將她真實的容顏展現。
後人只能管中窺豹,用想像和猜測,來接近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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