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的一席話說的薛蟠後悔不迭,反來安慰夏金桂。
夏金桂見婆婆如此說丈夫,越發得了意,便裝出些張致來,總不理薛蟠。
薛蟠沒了主意,惟自怨而已,好容易十天半月之後,才漸漸的哄轉過夏金桂的心來,自此便加一倍小心,不免氣概又矮了半截下來。那夏金桂見丈夫旗纛漸倒,婆婆良善,也就漸漸的持戈試馬起來。先時不過挾制薛蟠,後來倚嬌作媚,將及薛姨媽,又將至薛寶釵。
薛寶釵倒是一個聰明的,每次隨機應變,暗以言語彈壓其志。
夏金桂雖然一時拿薛寶釵沒辦法,於是只能想辦法試探和曲意俯就,不過她很快的就放棄了前面策略,採取了正面攻擊的方法。
「好姑娘,好姑娘,你是個大賢大德的。你日後必定有個好人家,好女婿,絕不像我這樣守活寡,舉眼無親,叫人家騎上頭來欺負的」,「我們屋裏老婆漢子大女人小女人的事,姑娘也管不得」夏金桂這些話無禮、無賴甚至無恥,薛寶釵聽了只能「又是羞,又是氣,見他母親這樣光景,又是疼不過」。
夏金桂那句「天下有幾個都是貴妃的命,行點好兒罷!別修的象我嫁個糊塗行子守活寡,那就是活活兒的現了眼了」更好比是一把尖刀刺在了薛寶釵的心頭。
進京選秀「無疾而終」一事本來就是寶釵心口永遠的痛,賈寶玉無心說出「他們拿姐姐比楊妃」觸動薛寶釵心事,平時涵養極好的她也「不由的大怒」。而夏金桂「象我嫁個糊塗行子守活寡」更是一語成讖言中薛寶釵的不幸後半生,薛寶釵聽到這話心驚膽顫應不亞於林黛玉的驚兆之感。
但是面對夏金桂的惡意挑釁,薛寶釵卻只能選擇一一隱忍。因為她覺得沒必要也不值得與夏金桂撕破臉面,若真鬧開反而自己失禮且又失了身份,說不得還會給賈家人留下一個壞印象,使她不能做寶二奶奶。
從這件事情上顯而易見的感受到兩人心思城府、個人修養上的差距。兩位「皇商」之女,從小耳濡目染的全是「交易」,使得兩人都是十分精明、善於伺機而動。
但是薛寶釵能堅守閨閣禮教。也懂得韜光養晦,所以給人感覺是貞靜嫻淑、平和典雅;夏金桂「毫無閨閣理法」,任性妄為,給人的感覺則是粗俗、霸道。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夏金桂抓住了薛寶釵的把柄,知道她想嫁入賈家,因此故意用這些話損她,讓她敢怒不敢言。就是受了天大的氣,也只能自己往肚子裏面咽。
然而夏金桂又吵鬧了數次。氣的薛姨媽母女惟暗自垂淚,怨命而已。
薛蟠雖曾仗着酒膽挺撞過兩三次,持棍欲打,那夏金桂便遞與他身子隨意叫打;這裏持刀欲殺時,便伸與他脖項。
薛蟠也實不能下手,只得亂鬧了一陣罷了。如今習慣成自然,反使夏金桂越髮長了威風,薛蟠越發軟了氣骨。雖是香菱猶在,卻亦如不在的一般,雖不能十分暢快。就不覺的礙眼了,且姑置不究。
如此又漸次尋趁寶蟾。寶蟾卻不比香菱的情性,最是個烈火乾柴,既和薛蟠情投意合,便把金桂忘在腦後。
近見夏金桂又作踐他,他便不肯服低容讓半點。先是一衝一撞的拌嘴,後來夏金桂氣急了,甚至於罵,再至於打。他雖不敢還言還手,便大撒潑性。拾頭打滾,尋死覓活,晝則刀剪,夜則繩索。無所不鬧。薛蟠此時一身難以兩顧,惟徘徊觀望於二者之間,十分鬧的無法,便出門躲在外廂。
夏金桂不發作性氣,有時歡喜,便糾聚人來斗紙牌。擲骰子作樂。又生平最喜啃骨頭,每日務要殺雞鴨,將肉賞人吃,只單以油炸焦骨頭下酒。吃的不奈煩或動了氣,便肆行海罵,說:「有別的忘八粉頭樂的,我為什麼不樂!」
薛家母女總不去理他。薛蟠亦無別法,惟日夜悔恨不該娶這攪家星罷了,都是一時沒了主意。於是寧榮二宅之人,上上下下,無有不知,無有不嘆者。
薛家那位大奶奶,賈母也是有所耳聞的,就是賈母這個活了這些年的,也真沒見過這樣的兒媳婦。薛姨媽不是厲害的人,中間就只有薛寶釵這麼一個小姑,而且依着薛寶釵平時的為人處事相處起來也並不困,薛蟠就是有幾個通房,看不順眼打發就是。
嫡妻收拾通房丫頭,手段要是那啥一點都要被說厲害,現在薛大奶奶是壓過老公,然後又要壓過婆婆一頭,那跟兒子想打爹是一個道理的,那架式根本就打算造反的。薛姨媽那可是嫡妻親媽,還不是繼室呢。
賈母其實還挺同情薛姨媽的,寡婦帶大兒子,兒子還不爭氣,好不容易娶了媳婦,正要享福抱孫子的時候卻攤上這樣的兒媳婦,實在太不幸。
賈母嘆氣幾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說休妻這種事情很不體面,但是想着壓婆婆一頭的兒媳婦,要是賈母攤上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休妻。不然這樣一個連臉面都不要的攪家精,外人看着更是笑話。
賈母和薛姨媽在這邊唉聲嘆氣着,南安侯太太和南安太妃,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着宴會,她們是想借這個宴會來找一個『乾女兒』。只要收個義女,請封為郡主,這和親的事情不就可以了麼?
想到就做了,南安太妃,開始頻頻給京中有女兒的人家發帖子。就是林黛玉都收到過一次。
到了宴會這一天,南安太妃,看着自己面前奉承的姑娘們,在她身邊,是她的心腹媽媽,不停細聲說着那個姑娘是哪家的,父親是何官位等等。
對於那些身份高的,父親官位顯達的,已經訂下親事的,自然不在考慮之列的。不過是囑咐侯府的人,一定要好生招待着,切不可慢待了。而她則帶着小女兒親自和那些出身不夠高的姑娘們說笑。其中,最為出色的,便是賈探春了。
南安太妃雖然不喜賈家人,但是此時以對比,還是覺得賈探春的身份最為合適。賈家如今的情形不好,他們家的人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庶出的女兒而推掉上門的富貴!
「喲,看看,還真是可人兒!賈老太君教養的孫女果真不一般!」南安太妃拉着賈探春和賈惜春的收誇讚道。
兩邊的媽媽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了自己主子已經選好了人,便是這個賈家的探春了。
「那是,太妃娘娘也不想想,宮中的賢德妃娘娘可是賈三姑娘的姐姐呢!便是皇后都要誇讚的人兒呢!」
賈探春羞紅臉,低頭道:「太妃廖贊了!」
「來,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這個翠玉鐲子便是我給探春你的見面禮。」南安太妃看着從手腕上褪下一隻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玉鐲來。
賈探春推辭了一會兒,拗不過太妃,還是笑着接受了。
賈惜春也得到了一根釵子,自然比不得賈探春的貴重了!
南安侯小姐也知道賈探春就是將頂替自己遠嫁的女孩子,不由得拉着賈探春說起話來。
一時間,賈探春心中得意之極,這麼多的大家閨秀,也只有自己最得太妃娘娘的看重呢!探春還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來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別人沒有看見這個稍縱即逝的笑容,但是賈惜春卻看到了,心中卻是嘆息不已,賈探春平日裏看着精明,今日卻被太妃的誇讚得忘乎所以了!完全沒去想不合理之處!罷了,橫豎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怎麼樣,也怨不得別人了。
賈惜春回家後,和璉二奶奶說起南安侯府所見,璉二奶奶和梅嬤嬤對看一眼,兩人都猜到了南安太妃打的什麼主意了!想到三姑娘的表現,倆人都沉默了!
果然三天後,就傳來消息,說是南安太妃收了賈家三姑娘為義女,還上書請旨請皇帝給了賈探春一個郡君的封號。
又半個月後,宮中傳來消息,皇帝許了茜香國的婚事,以南安侯府的郡君下嫁。外族人並不知道這個郡君乃是半路封得,因此高高興興的同意了,和禮部商定好,次年春天茜香國的人將來迎娶郡君後,就離京去了。
別說賈母搞不清楚賈探春打的什麼主意,就是安夫人和趙姨娘也搞不清楚賈探春打的什麼主意,話說這事都是賈探春自己一手促成的,她又不是傻子,就連賈惜春都看明白的事情,她這個紅樓中的女諸葛又怎麼會看不明白了!
就是因為太明白了,所以賈探春才來了這麼一招,誰讓她無意當中聽到大房的對話了,知道了王夫人干下的一系列蠢事,這些事情她又不敢對別人說,只能自己細細的籌劃自己的前途了!
至於安夫人趙姨娘和賈環?
不是賈探春不顧他們,而是只有她的前提好了,才能幫到他們不是,反正他們也沒有干出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出來。日後想必也沒有什麼大事。
賈探春雖然為了將遠嫁而忐忑,卻也知道,這已經是自己最好的結局了!起碼自己的身份,就是有朝一日賈家不在了,但是鳳朝還在,就無人敢輕視自己這個鳳朝的郡君!
而安夫人趙姨娘和賈環,也可以在她的庇護下平安富足的生活一輩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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