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說/網/ 煙花胡同百戶所裏頭
幾乎柳乘風的心腹都到了,如今突遭了變故,在柳乘風看來,內城的千戶所要用,可是真正肯盡心用命的還是自己人
老霍歪着頭坐在角落裏沉默着不說話,他這個人的xing子就是如此,別人說一句,他動一下,也從不發表什麼建議,如一頭老驢,肯干卻少叫喚
大小兩個王司吏父子都是一副思索的樣子,倒像是誰欠了王家錢似的,愁眉苦臉
其實跟着柳乘風的這些人里,大小王司吏算是最辛苦的,一直埋首案牘,別看每ri是坐着,卻是cāo心勞力,連王韜現在也顯老了不少,眼角處出現了細微的魚紋
李東棟和陳鴻宇各自坐在柳乘風的左右兩邊,陳鴻宇的臉sè還算如常,李東棟卻永遠是掛着一副笑臉,讓人永遠看不透他的心思
「真是越來越難辦了,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確,那些拜謁上高王的人都得記錄下來,要摸清楚底細,本來這事兒也容易,這世上會有錦衣衛查不出來的事嗎?只是事情倉促,本侯的婚期只怕也就在這一兩ri,為防有變,定要小心防備」
柳乘風一邊說,一邊揉揉太陽穴,顯得很是頭痛正如一個道理一樣,一個政治家就必須不通政務這句話,柳乘風從前覺得嗤之以鼻,現在回想覺得頗有道理現在他也面臨着這個處境,在大事的決斷上他確實很敏銳,甚至許多方面出常人,可是真正涉及到了這些瑣事,他就兩眼一抹黑了如何佈置,如何進行各方面的刺探,他雖是錦衣衛僉事,卻是一概不知,話說他從前也是基層起來的,只可惜他做校尉的時候只是個坐探,坐探這東西在錦衣衛的眼裏叫明樁子,意思就是威懾用的和錦衣衛真正做的勾當還是有許多的差別
「還有四海商行,現在誰都不要動,也仔細查一查,看看有多少底細老霍這事兒你來,去聚寶樓那邊把四海商行的存檔全部調出,仔仔細細地查清楚,不要有什麼疏漏」
老霍道:「是」
其實老霍的差事算是最輕鬆的,查四海商行若是換做是以前還真有些不太容易,可是現在卻是容易了許多,至少在聚寶樓里就有各家會員的存檔,某年某月某ri在哪裏交易了貨物價值多少,平素又是哪些商賈與四海商行交易次數較多信用如何,雙方評價又是如何這些都是有明文記載的,直接調出檔案就可以,再仔細查一查四海商行有什麼貓膩,就輕易了許多
聽了柳乘風的話,王司吏卻不禁道:「侯爺不必費心了,四海商行的檔案,學生已經調了出來,還真發現了些東西」
王司吏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柳乘風道:「好,你來說說看」
王司吏道:「從賬面上,似乎也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來,不過四海商行這一年來與一個姓阮的商賈交易過幾次,都是以巨資購買安南國木材的交易,費用很高,有的交易金額過了十萬兩白銀」
眾人聽了不禁吸了口氣,十萬兩白銀去收購安南的木料,雖說現在百廢待興,造紙、修築道路、建設房屋都需要木料,而安南等國的木料還算上等,可是大明朝眼下還沒有到木料緊缺的地步,說得難聽一些,就算真的木料吃緊了,遼東販運入關的上等木材也足夠滿足需求,可是四海商行去大肆購買安南木材做什麼?這生意雖然未必賠本,畢竟這種異域的木材也還算受人青睞,可是現在賺錢的生意多了去了,以四海商行的財力根本沒必要做這等薄利的生意
王司吏隨即繼續道:「後來學生順藤摸瓜,又去取了那姓阮的安南商賈的存檔,這阮姓商賈是在半年前在聚寶樓領了會員的,此人據說在安南國頗有財力,而且這些年來一直在收購聚寶商行的火銃、火炮之類的軍械,再將安南的生鐵、木材、糧食販運到我大明進行販賣,信譽也還算良好,只上個月就花費了十三萬兩銀子進了一批火銃本來安南商人大肆收購火銃、火炮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那邊現在最缺的就是這個,可是一個商賈入貨量這般多,倒是有些奇怪了」
王司吏的話里雖然沒有定xing,可是意思很明顯了,這個姓阮的應當不是安南國那邊派來的商賈,有一個極大的可能,就是某些有心人打着安南商賈的名號大肆收購火銃,畢竟大明朝的商賈收購這玩意是很犯忌諱的,而且一次收購這麼多,也容易讓人起疑,可是假若是安南人,反倒就沒人關注了
柳乘風眯着眼,心裏不禁想,這個姓阮的商賈多半就是寧王的人了,這個佈置其實很簡單,要想瞞天過海收購火銃,首先必須要有個安南國的商賈,可是安南國有兩種商賈,一種是官面上的,一種是私商,寧王顯然弄不到安南國官商的名目,所以讓人以私商的名義來大規模收購火器,不過私商財力往往不雄厚,市場上突然冒出這麼個財力雄厚的安南商賈,也必須要有掩護,所以此人便以兜售糧食、木材之類的名目出現,既出貨,又入貨,其實說白了,就是和四海商行一起把左手的錢轉到右手,再用右手的錢去大肆收購火銃
雖然只是猜測,可是這消息也算是石破天驚,寧王看來是已經着手準備了,火器已經證明了它的犀利,寧王不可能不會cāo練出一支神機營來,要不也不會鬧了這麼一出把戲
沉默了良久,柳乘風道:「姓阮的,給我盯死,但是不要打草驚蛇不過眼下當務之急主要對付的還是上高王,要小心提防他陳千戶,你怎麼說?」
陳鴻宇道:「侯爺,上高王那邊已經里三層、外三層的佈滿了校尉,正在盯着呢」
柳乘風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外頭卻有個校尉急匆匆地進來,柳乘風此前就下了命令,但凡有了什麼重要的消息不必稟告,可以直接進值房說話
這校尉朝柳乘風行了個禮,道:「侯爺,在四海商行那邊發現了些東西」
柳乘風不禁坐直身體,道:「快說」
「在四海商行那邊,上高王從宮中回去之前,就有個和尚前去拜謁了,大人曾吩咐過,要嚴防死守三教九流的人拜訪,因此弟兄們一直都在注意,等到上高王回到四海商行半個時辰之後,和尚才出來,卻已經換了一身衣衫,弟兄們怕打草驚蛇,不敢過分的靠近,所以遠遠地跟着,誰知此人很是狡猾,熟知盯梢,居然在一處街尾把咱們幾個弟兄甩了,後來有弟兄回想起來,發現這個和尚居然和此前朝廷通緝的定弦有些相像」
這校尉話音剛落,滿堂皆驚
柳乘風此時也不禁打起jing神:「有幾成相似?」
「七成」
明教……
柳乘風的眼底已經掠過了一絲yin霾,他雖然早已知道寧王和明教有着不小的關聯,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時候連明教都動手了要知道,以寧王小心翼翼的xing子,在這個節骨眼上要維持斗而不破的局面,是絕不可能讓明教的人攙和進京師里這趟渾水的理由很簡單,明教一直是朝廷最為忌憚的對象,現在朝廷雖然懷疑寧王與明教有勾結,可是卻沒有證據,可是一旦發現了什麼,就絕不可能再姑息了,只要證據確鑿,朝廷的平叛大軍勢必會立即動手
柳乘風一直估量着,寧王那邊還沒有做好謀反準備,這個時候絕不可能會做這種蠢事,所以一直都沒有將明教計算進京師這一趟亂七八糟的事裏來,可是現在明教的人卻是出現了,可能只有兩個……
其一:就是寧王其實早已做好了準備,這一次讓上高王進京,本就是讓朝廷在疏於防備的情況下在這京師里大幹一場
其二:明教和寧王只是合作關係,寧王根本就插手不了明教內部的事務,而明教與寧王之間也未必如他想的一樣團結一致,甚至可能,明教根本就是別有所圖
前一種可能讓人頭痛,若是寧王當真已經準備好了,對朝廷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可是後一種可能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明教突然出現,肯定別有用心
「明教想做什麼?」柳乘風不禁低聲呢喃
而此時,整個值房裏落針可聞,好端端的在商討對付上高王,結果卻跳出來一個明教,這事情就複雜了,仿佛註定了事情不太順利似的而且一旦明教出現,這就意味着必定會有大事發生,這個大事又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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